哭一作“吊石”曼卿 ^①

嗟我識君晚，君時猶壯夫。信哉天下奇，落落不可拘。軒昂懼驚俗，自一作“似”隱酒之徒。一飲不計斗，傾河竭昆墟 ^② 。作詩幾百篇，錦組聯(lián)瓊琚。時時出險語，意外研精粗。窮奇變云煙，搜怪蟠蛟魚。詩成多自寫，筆法顏與虞。旋棄不復(fù)惜，所存今幾余。往往落人間，藏之比明珠。又好一作“愛”題屋壁，，虹霓隨卷舒。遺蹤處處在，余墨潤不枯。潘岳《悼亡》：“翰墨有余跡”朐山頃歲出 ^③ ，我亦斥江湖。乖離一作“睽”四五載，人事忽焉一作“有”殊。歸來見京師，心老貌已癯。但驚何其衰，豈意今也無?！墩撜Z·雍也》：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xué)?？鬃訉υ唬骸坝蓄伝卣?，好學(xué)?！恍叶堂酪?，今也則亡?！辈鸥卟簧傧?，闊若與世疏。驊騮當(dāng)少時，其志萬里涂，一旦老伏櫪，猶思玉山芻 ^④ 。天兵宿西北，狂兒尚稽誅 ^⑤ 。而今壯士死，痛惜無賢愚。歸魂渦上田，露草荒春蕪 ^⑥ 。

①　曼卿，名延年，宋州宋城人。仁宗康定二年（1041）卒，年四十八。歐《集》二十四有《石曼卿墓表》。據(jù)歐《集》目錄，此詩作于慶歷元年（1041），永叔年三十五。

《六一詩話》：石曼卿自少以詩酒豪放自得。其氣貌偉然，詩格奇峭。又工于書，筆畫遒勁，體兼顏、柳，為世所珍。余家嘗得南唐后主澄心堂紙。曼卿為余以此紙書其《籌筆驛》詩。

②　陶淵明《語山海經(jīng)十三首》之三：西南望昆墟。

③　歐《石曼卿墓表》：通判海州，即朐山也。

④　曹操《步出夏門行》之四：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晉王敦每酒后，詠“老驥”四語，以如意打唾壺為節(jié)，壺邊盡缺。見《晉書》本傳。玉山，西王母所居。此用《穆天子傳》。

⑤　《宋史·仁宗紀》：是年，趙元昊屢寇邊。

《墓表》：自契丹通中國，內(nèi)外弛武，三十余年。曼卿上書言十事，不報。已而元昊反，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召見，稍用其說。籍河北、河?xùn)|、陜西之民，得鄉(xiāng)兵數(shù)十萬。曼卿奉使籍兵河?xùn)|。還，稱旨。賜緋衣銀魚，天子方思盡其才，而且病矣。既而聞邊將有欲以鄉(xiāng)兵捍賊者。笑曰：“此得吾粗也。夫不教之兵，勇怯相雜。若怯者見敵而動，則勇者亦牽而潰矣。今或不暇教，不若募其敢行者，則人人皆勝兵也?！?

⑥　渦河經(jīng)河南入安徽。

杜甫《送孔巢父謝病歸游江東兼呈李白》詩：富貴何如草頭露。

《墓表》：嗚呼！曼卿寧自混以為高，不少屈以合世，可謂自重之士矣。若曼卿者，非徒與世難合，而不克所施，亦其不幸，不得至乎中壽，其命也夫！其可哀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