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妹我妻:
同學替我照相,底片已經洗出來了。有一張不錯,明天早上拿去洗它一兩打。下一封信里就可以寄給你。我在這面念書,還是照常一樣,沒有什么可以說的。只等秋天,同兩個羅先生見面。(四月十一晚)。聽說中國已經不打仗了,心又放了下來。照相已經洗好,不過洗得并不好,先寄一張給你看。明天十五,禮拜一,再去另一家洗一打寄給你。我有兩個禮拜不曾接到你的來信了。是害了病嗎?要不然就是氣了我。好罷,以后無論如何,我總不寫信教你難受就是。不知什么原故,我這一向子精神麻木,身體好,精神卻十分麻木,我現(xiàn)在一天數(shù)一天,數(shù)到同兩個羅先生會面之時,總該好了。我也想一禮拜寫兩封信給你,總是提不起精神來。這一張相是在一個同學房里照的,光線很好。在我自己房里也照了一張,光線太差,所以那一張不印,只印這一張。這地方很像長江一帶的天氣,一刻下雨,一刻天晴。這幾天桃花開了,櫻桃花也開了。要是有你同住,一定能過得很快活??上б粋€單身漢子,任他天氣多好,心里還是冷清清。我又想回家,可是國內仇人太多。他們見我毫無名氣的回國了,還不要想法害我?只看從前在北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賣去一本書,還要受多少閑氣,這叫作進退兩難,無法可想!越講越心煩,還是不講罷。
沅 四月十四日第八十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