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坐憶故鄉(xiāng)老梅

寂寂的冬夜，

微溫的天氣，

偶然獨坐無眠，

似有若無的一縷幽香撲鼻。

哦，仿佛梅花開了，

教我驀然記起。

驀然記起，

故鄉(xiāng)矮屋檐前，

老梅一樹，

許正是開花時節(jié)。

二十年前：

我愛她恰恰地和我同高，

曾幾度隔著紙窗，

把她描寫；

更幾回呵凍揮毫，

挑燈展卷，

總虧她伴著我同度這獨坐無眠的冬夜。

而今一別十年，——

這十年中，

也常常從百里千里萬里外，

探她消息。

聽說她比從前高了；

但舊時描寫的勁干槎丫，

還覺得宛然眼底。

呀，今夜這一縷幽香，

也許她正在開花，

驀然記起這五百里外一別十年的故人，

和我互通呼吸！

一九二○，一，一九，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