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讀《織工》

（七月十八日）

今日又讀一劇，亦赫氏著，曰《織工》（ The Weavers ），為赫氏最著之作，寫貧富之不均，中寫織工之貧況，真足令人淚下。書凡五出：第一出，織工繳所織布時(shí)受主者種種苛刻虐待，令人發(fā)指。第二出，寫一織工家中妻女窮餓之狀。妻女日夜織而所得不足供衣食，至不能得芋（芋最賤也）。兒啼索食，母織無燭，有犬來投不去，遂殺以為食。種種慘狀，令人淚下。第三出，寫反動(dòng)之動(dòng)機(jī)。獸窮則反噬，固也。第四出，織工叛矣。叛之原因，以主者減工值，工人哀懇之。主者曰：“不能得芋，何不食草？”（此有“何不食肉糜”風(fēng)味）工人遂叛，圍主者之家，主者狼狽脫去，遂毀其宅。讀之令人大快。第五出，寫一老織工信天安命，雖窮餓猶日夕祈禱，以為今生苦，死后有極樂國，人但安命可矣。此為過去時(shí)代之工人代表，今之工黨決不作如此想也。此老之子?jì)D獨(dú)不甘束手忍受，及工人叛，婦持杵從之。其子猶豫未去，聞門外兵士放槍擊工人之聲，始大怒，持刃奔出從之。老工人猶喃喃坐織門外，槍彈穿戶入，中此老，仆機(jī)上死。俄頃，其幼孫奔入，歡呼工黨大捷矣。幕遂下。此一幕寫新舊二時(shí)代之工人心理，兩兩對(duì)映，耐人尋味，令人有今昔之感。“天實(shí)為之，謂之何哉！”此舊時(shí)代之心理也。“人實(shí)為之，天何與焉？”“但問人事，安問天意？”“貧富之不均，人實(shí)為之，人亦可除之?！贝诵聲r(shí)代之心理也。今工人知集群力之可以制資本家死命也，故有同盟罷工之舉，豈得已哉！誰實(shí)迫之而使至于此耶！

此劇大類Mrs. Gaskell's Mary Barton ，布局命意，大抵相類，二書皆不朽之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