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永一帶剿匪未畢折

咸豐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奏為衡、永、桂陽一帶，尚有一股會匪，剿捕未畢，恭折奏明，仰祈圣鑒事。竊照湖南上四屬土匪繁多，臣屢次具奏在案。十月二十七日，土匪竄入常寧縣城，經臣派令千總周鳳山、臣弟曾國葆帶勇往剿，于初一日在洋泉地方開仗，斃賊二百余人。十一月十四日，該匪竄入嘉禾縣城，十九日圍逼藍山縣城。臣派令候選訓導儲玫躬、軍功魏崇德帶勇往剿，于二十四日在古城地方開仗，斃賊七百余人。二十八日竄據(jù)道州之四庵橋，經臣派候選知府張榮組、監(jiān)生鄒壽璋及周鳳山、儲玫躬等帶勇往剿，于十二月初八日在教頭坪地方開仗，斃賊三百余人。此三戰(zhàn)者，所獲旗幟大小一百余面，及腰牌、偽示、令箭、逆書、圖記等件，一概解送衡州。

臣逐件親驗，實是一股會匪，與金陵之粵匪相通。前在常寧拿獲之要犯吳玉老十解來衡州，臣親自研訊，亦稱此股會匪勾結甚多，其大頭目為道州之何賤茍，自稱為偽普南王。今年永州、廣西兩次拿獲，皆非正身也。其散頭目則有唐定其、霍德滔等，其巢穴則常寧之五洞、桂陽之白水洞、道州之巖頭村、寧遠之癩子山等處、勾結十余州縣到處發(fā)牌、吊碼，入會者約四五千人。

初八日教頭坪一戰(zhàn)，即殺斃長發(fā)賊三人在內。十五日，又有土匪四五百人竄撲永興縣城，現(xiàn)經派勇飛速進剿，尚未查明，未知即是此股分支竄擾否。統(tǒng)計常寧、藍山、道州，雖經三次獲勝，殲斃千余，而余黨尚多，首犯何賤茍未獲。此股會匪實為湖南之巨患。

臣現(xiàn)函商撫臣擬于臣出征之后，擇一賢干之員，帶精壯兵勇千余，駐扎衡州，隨時剿捕，無使其蔓延日盛，不可收拾。除俟商定妥員，再行會奏外，臣奉命查辦土匪，于此股剿除未畢，是臣經手未完之件，不敢不據(jù)實陳明，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厘正衡清二縣保甲片

咸豐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再：臣到衡以來，拿獲衡、清二縣齋匪一案，會匪一案。齋匪聚于衡陽四十都等處，與永興、祁陽之匪相通，現(xiàn)僅獲屈太岷、陳青長等八人。會匪聚于清泉江東岸等處，與常寧之匪相通。起獲一簿，載明六十六人，現(xiàn)僅獲汪興生、許興千等五人。此二案蹤跡詭秘，堅不認供。未獲之犯甚多，亦是臣經手未完之件。今欲杜絕后患，必須保甲團練認真稽查。已入會者，縱不能盡獲，未入會者尤可以漸少。復查衡清二縣保甲，近來專管包征錢糧，反置查匪事件于不問。推原其始，由于道光十五年前任衡陽縣沈洽輕改章程，既未奏明，亦未稟知撫、藩，輒將衡陽錢糧概歸保甲征收，清泉亦隨同辦理。厥后弊端叢生，保甲弱者則不勝墊賠之苦；強者則勾結蠹役，借票浮勒。甚至痞棍冒充，領票訛索小民，浮收數(shù)倍，名曰“包?！薄鞍住?。以致保甲一項，專管催征錢糧，而查團之事，置之不理。匪徒充斥，毫無稽察，實為兩縣一大弊政，不可不急為更改。查道光三十年九月，御史吳若準條陳積弊，言及“催征為差役之責，詰盜為保甲之責”。欽奉上諭“假催科為名，擾及保甲，若不嚴行申禁，何以靖閭閻而肅吏治？著各督撫飭地方官嚴行懲辦”等因通諭在案。衡、清二縣尚未遵旨更正。今會匪、齋匪如此之多，自應立即改正，以催科責成差役，嚴比抗戶；以查匪責成保甲，并飭團總。如地方有會匪煽誘，不行查出送官者，將該團總、保甲等一并嚴懲。如該縣因循不改，仍將錢糧事件擾及保甲者，亦即從嚴參處。除分咨及札飭外，相應奏明請旨飭下督撫，嚴禁二縣保甲收餉之弊，實于團務大有關系。謹附片奏聞。

請派大員辦捐濟餉折

咸豐四年二月十五日

奏為請派大員辦理捐輸以濟軍餉事。竊臣于二月初二日，在衡山舟次具報起行日期，恭折奏明在案。其時，臣但知督臣吳文镕黃州接仗，官兵失利。近日連接北撫臣崇綸、南撫臣駱秉章來函，知賊船已由濟陽上竄京口及新堤等處。陸路兵潰散極多，水路之師竟至全數(shù)潰散。唐樹義業(yè)已殉難，船只炮械盡為賊有。

東南大局，真堪痛哭。從此湖、廣、江、皖四省，止有臣處一支兵勇較多，若臣再有挫失，則后此更不堪設想。臣所以招練萬余人，蓋欲以收渙散之人心，而作積弱之士氣。惟人數(shù)眾多，每月需餉銀八萬兩，本省難盡供支，鄰省亦難協(xié)濟，專恃勸捐一途，以濟口食之需。但勸捐非有大員專辦，則畏難避怨，無人肯獨任其責者。

現(xiàn)在湖南、江西、四川較為完善之區(qū)，臣于此三省中，各擇官紳數(shù)人：湖南則擇署鹽道新授四川鹽茶道夏廷樾、翰林院編修郭嵩燾；江西則擇前任刑部侍郎黃贊湯、升用知府郴州直隸州朱蓀貽；四川則擇按察使胡興仁，前翰林院編修李惺。此數(shù)人者在官則素洽民心，居家則素孚鄉(xiāng)望，應請旨飭諭各該員辦理捐輸，以專濟臣軍之用。伏查上年戶部議準頒發(fā)職銜封典各執(zhí)照，交各藩司填給；又議每省派捐監(jiān)生，預將空名部、監(jiān)二照，發(fā)各藩司，轉發(fā)各州縣。此二事人所樂從，實為勸捐良策。應請飭下戶部、國子監(jiān)印發(fā)空白執(zhí)照四千張，內職銜照一半，監(jiān)照一半，分派三省。其大小職銜，均勻搭配，及核減銀數(shù)，俱照原案辦理。以一千張封發(fā)臣軍營中，以一千張封發(fā)湖南交夏廷樾經收，以一千張封發(fā)江西交黃贊湯經收，以一千張封發(fā)四川交胡興仁經收。其部、監(jiān)各照未到之先，恭請?zhí)刂颊佒I各該員先行籌辦，隨時解赴臣軍，不作別用。

現(xiàn)在師過長沙，搜括省城庫項，僅供一月之需。撫臣駱秉章以此事晝夜焦灼，是以奏請川、廣二省協(xié)濟臣軍。伏念臣此次成軍以出，已屬竭力經營。若因餉項不繼，饑疲潰散，則從此更無望矣。世小亂則督兵難于籌餉，世大亂則籌餉更難于督兵。臣于萬難設措之中，為此接濟目前之計，伏乞圣慈垂鑒，特降諭旨，專飭諸臣認真督辦，不勝迫切待命之至。謹奏請旨。

留胡林翼黔勇會剿片

咸豐四年二月十五日

再：貴州黎平府知府升用道胡林翼，前經督臣吳文镕奏調湖北差遣。該員自帶練勇六百名，由黔赴鄂，于正月下旬馳抵金口，適值黃州師潰，賊上竄。該員所募黔勇，系山民不習水戰(zhàn)，又兼無餉、無夫、無火藥鍋帳，不能前進。迭據(jù)該員具稟南撫臣暨臣行營，請支給口糧軍械在案。臣與撫臣函商，派員解送火藥、帳棚撥銀二千兩往資接濟。臣擬先遣陸勇與該員會合援鄂，又值賊匪竄擾岳州、湘陰，道路阻隔，委員仍行折回。臣思岳州一帶既被賊擾，自當先攻克岳州，不使南北梗塞，方能全師東下?，F(xiàn)擬札飭該員暫駐岳州附近地方，臣迅即東下，與該員督勇先行會剿。理合附陳。謹奏。

賊蹤退出南省現(xiàn)駐岳州折

咸豐四年三月初五日

奏為賊蹤全數(shù)退出南省，微臣現(xiàn)駐岳州，搜捕湖汊，并就近剿辦崇、通股匪，恭折奏聞，仰祈圣鑒事。竊臣于二月二十四日，會同撫臣將分途剿賊獲勝各情由具報在案。自靖港、寧鄉(xiāng)、新康三獲勝仗后，臣即傳令各陸營馳赴湘陰，并派水師山西候補知府褚汝航、候補守備諸殿元、千總楊載福、文生彭玉麟四營，各帶水軍齊赴湘陰截剿。賊聞官兵水陸大至，當即退出湘陰。據(jù)褚汝航稟報，二十三日辰刻，探明西湖口賊船尚多，當派五品翎頂張宏邦等駛駕炮船迎擊，轟斃賊匪數(shù)十名，生擒唐興道等七名，燒賊船十余號。諸殿元等三營共奪獲賊船八只。又據(jù)勇目黃忠等稟，在團山地方奪獲賊船，砍斃然炮賊匪二名，生擒賊匪蕭茂瑞等五名，泅水賊呂金富等三名，訊明正法。

逆匪迭經懲創(chuàng)，全數(shù)竄逃，岳州亦已退出。臣前派之陸路各營，均于二十六七等日先后抵岳，分駐城鄉(xiāng)，搜捕余匪。臣亦督帶水軍于三月初二日行抵岳州。查洞庭一湖，周回近八百里，為資湘沅澧諸大川所匯，小港支汊紛歧至數(shù)十處，最易藏奸。全湖入江之所名曰荊河口，上游為監(jiān)利、荊州，其虎渡河等處多與湖水相通。屢獲賊探，均供稱賊蹤內則藏湖汊，外則竄伏荊河，俟我軍東下，再在上游滋擾等語。臣現(xiàn)駐岳州，多派哨船分巡，內則哨探湖中港汊，外則哨探荊河以上，必須逐處搜查，上游肅清，然后一意東下，乃無后路邀截之虞。至陸路各軍，屢據(jù)稟報，崇陽、通城先后失守，臣已札飭貴東道胡林翼、前平江縣知縣林源恩，帶勇千余前往剿辦。若能趁臣在岳時就近將崇、通股匪辦有頭緒，則馳赴下游，庶無彼此牽掣之患。所有賊蹤全數(shù)退出南省，微臣現(xiàn)駐岳州搜捕湖汊，并就近剿辦崇、通股匪各緣由，恭折由驛五百里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岳州戰(zhàn)敗自請治罪折

咸豐四年三月二十日

奏為岳州陸軍敗潰，水軍小勝，賊匪大股全數(shù)上竄，現(xiàn)帶水陸各營回保省城，請旨將臣交部治罪，仰祈圣鑒事。竊臣于三月初五日在岳州舟次報西路搜查湖汊，東路剿辦崇、通股匪，恭折奏聞在案。維時臣已札飭貴東道胡林翼、前平江縣知縣林源恩，前往平江防剿崇、通賊匪。

隨又派副將塔齊布、守備周風山帶勇直搗通城。旋據(jù)林源恩會同平江縣知縣汪敩灝及胡林翼等先后稟報，初二初六兩日，與賊接戰(zhàn)，迭獲勝仗，前后共計殺斃賊匪千余，陣斬偽副丞相林大旺、偽檢點陳六輔、偽司馬黃奇瑜，陣斃土匪偽王廖六胖等，及不知姓名，黃衣、紅衣賊目數(shù)十名，長發(fā)賊數(shù)十名，奪獲抬槍鳥槍刀矛旗幟各數(shù)十百件。賊匪連夜狂奔，由通城竄回崇陽。此二股均經撫臣會奏在案。又據(jù)塔齊布稟稱，初五日自岳起程，途間聞白港地方有賊匪沿村擄掠。初七日督勇自石南橋進剿，斃賊四十余人，生擒二十二名，奪獲器械旗幟號衣多件。初八日馳赴通城，收復縣城。此剿辦平、通股匪疊獲勝仗之實在情形也。至岳州一城，前經撫臣札飭升用知府朱孫詒，帶勇六百人在此追剿，又札升用同知王錱，率勇二千余人在此扼防。

臣隨身又帶有陸勇一千六百人，兵力本不為單薄。因崇、通股匪過多，王錱亦于初六日自岳起程，取道蒲圻繼進。初七日至臨、蒲交界之羊樓司地方，適與賊遇，前鋒少挫，王錱率勇踵至，殺賊百余。賊眾偽敗，王錱率勇窮追。忽大股賊匪分四面抄出，眾勇勢難抵御，紛紛潰散。初八日仍回岳城。初十日早，賊大隊即來犯岳。王錱之勇因新在羊樓司敗歸，不能出隊開仗。時官軍僅二千人，朱孫詒所帶之南勇先獲小勝，各營俱有斬獲，計斃賊百數(shù)十人。而賊集愈眾，東門外山岡約十里許，皆黃旗紅衣賊隊布滿，官軍見寡不敵眾，勢難抵御，各營以次奔潰，竟不能止。

惟監(jiān)生鄒壽章一營五百人毫無驚怖，自辰至酉，血戰(zhàn)數(shù)時之久，賊眾數(shù)千人層層圍住，各勇并力苦戰(zhàn)，更休迭進，卒得沖圍而出，殺賊極多，積尸滿地，我勇傷亡亦眾。各勇有退回城內者，賊匪即乘勢圍城，周城三面皆系賊隊，惟西南濱湖一門無賊。城內居民早空，無米無鹽，士卒已不食二日，勢極危險。臣當遣大小戰(zhàn)艦駛赴西門開炮環(huán)擊，共斃賊百數(shù)十人，賊勢稍卻，各勇即乘隙縋城而出，船上炮勇亦陣亡數(shù)人。此岳城陸路戰(zhàn)敗，水軍小勝之實在情形也。臣奉命赴下游會剿，舟次岳州之南津港，原飭水陸各勇俱于岳州會齊。原擬俟各勇畢集，誓帥東下，為肅清江面之計。不料后幫陸勇二千、水師二千，皆以阻風洞庭，不克依限抵岳，而前幫陸勇又已先遣一千八百人至平、通矣，臣隨身止有陸勇一千六百人，猝遇金口大股賊匪數(shù)萬來犯，遂至潰敗。陸路既已失利，水軍亦無固志。初七大風以后，各船損壞，力難應敵，誠恐輕于一擲，或將戰(zhàn)船洋炮盡以資賊，則臣之罪戾尤重。適因賊水陸大隊全數(shù)南竄湘省，臣遂乘風上駛，退保省城。但冀保此船炮，留為將來殄寇之資，則臣雖蒙恥獲罪，亦不敢惜。至臣奉命會剿，尚未出境，即有此挫，皆由臣調度乖方所致。深負鴻慈委任，慚憾憂郁，莫可名言。謹據(jù)實直陳，請旨將臣交部治罪，以昭大戒，不勝悚惶之至。謹奏。

鄒國彪陣亡請恤片

咸豐四年三月二十日

再，三月初五日，有賊船扮作民船在西湖經過，派令戰(zhàn)船前往查拿，開炮轟擊，奪獲三十余只，獲犯五十四名。其中有靖如邦，襄陽人，供稱“授偽職師帥”，又有張三、蒙百鮮供系賊目，其余或供認從賊，或實系客船，分別正法、釋放在案。

惟查拿之時，眾舟勇敢向前，賊以火球擲入我舟，適中入藥桶內。登時桶熱火燃，燒傷偽千總一人鄒國彪，旋予初七日身故。又燒傷水勇十余名，燒斃九名。

初七日未刻，北風大作，湖中巨浪如山，臣之戰(zhàn)船在城陵磯守卡者，打沉五只，撞損十余只；泊岳陽樓下者，打沉十一只，撞損二十余只；中幫水師二營及后幫陸勇二千雇民船來岳者，在鹿角一帶遭風漂沉戰(zhàn)船八只，撞損者無數(shù)；水陸各勇溺斃者亦多，尚未確切查明。

本擬在岳州大加修葺，旋因賊匪大股來岳，城內搬徙一空，城外四五十里并無居人，所需工料，無從取辦。而賊之水陸兩股上竄南省，不得已仍回省河。一面修理戰(zhàn)船，一面招集潰卒，嚴汰慎選，與撫臣力籌堵剿。除初五日被火燒斃之勇、初七日被風溺斃之勇，由臣照例給恤外，所有衛(wèi)千總鄒國彪因打仗受傷，二日身故，應請交部照陣亡例議恤，謹附片具奏。

朱批：“何事機不順若是！另有旨?！睔J此。

探明前路賊蹤片

咸豐四年三月二十日

再：臣自去冬以來，常以重金募人，深入賊巢，偵察消息。迄今數(shù)月，回者寥寥。近有數(shù)人回營及連日在岳探得賊情數(shù)端，謹開列附陳以聞：一、陳陵磯之下四十里名白螺磯，北堤內六十里有里河名朱家河。其地有土匪名張臺元，于咸豐二年往從粵賊，去年曾經回籍一次，復去在偽指揮費姓屬下。昨三月初二日，張臺元乘轎回朱家河，自稱已封偽軍師，劫搶當鋪七家，環(huán)圍五六十里，擄人船銀米罄盡。北省之沔陽州、監(jiān)利縣皆系張臺元滋擾失守。張臺元新招之匪不過千余人，而偽指揮費姓所屬則老賊頗多，有窺伺華容、澧州、荊州之意。一、賊在漢陽東門外筑一曲尺土城，西門外筑一圓土城，極堅極險；龜山之上筑一望樓，而漢陽所存之賊甚多。賊眾皆聚于漢口，有偽將軍賴姓守漢口，彭姓守漢陽。二十九日，賊大隊上竄，坐船至金口。由金口登陸至咸寧、蒲圻。初七在羊樓司開仗，初十早即至岳城開仗。一、此來自漢口大隊上竄之賊，系偽丞相林姓總其事。又為偽十七指揮黎姓，偽十一指揮沈姓；又有偽侍衛(wèi)李八，安仁人也。所帶賊眾，前十一軍六千余人，中十軍七千余人，后六軍一萬余人，約計三萬余人，湖南老賊居多。一、崇陽土匪最多，有頭目廖姓，系本邑累次嚴拿之犯，上年從賊。今春廖姓至漢口帶老賊六百人，至崇陽招集崇、通土匪，已二萬人。該匪自誓必招滿三萬之數(shù)?，F(xiàn)在胡林翼、塔齊布等剿崇、通之匪，與自金口竄岳、竄湘之賊另是一股。一、賊在漢陽管水軍者，系偽翼王之兄弟，賊中稱為國宗兄，其船旗以繡花別之；其有洋炮之船，以白旗別之。臣在岳時，探得下游之毛埠口、倒口、金口皆停泊賊船甚多。又探得西湖之明山、圍山尚有賊船數(shù)十號。本擬先清湖面，再行肅清江面。不料初七日大風壞船；初十日陸路戰(zhàn)??；臣耿耿微忱，遂不能展布絲毫，實堪憤恨。初三日遣六十人至西湖巡哨，至今未歸，不知下落?，F(xiàn)在賊船由臨資口入益陽河者，已有五六百號之多。

報崇通剿匪勝仗折

咸豐四年三月二十二日

奏為崇、通剿匪續(xù)獲勝仗二次，恭折奏報，仰祈圣鑒事。竊臣與撫臣先后札飭貴東道胡林翼，升用副將塔齊布，升用同知林源恩，千總周鳳山，軍功倪長浩，前往平江北路，剿辦崇、通股匪。初三日林源恩開仗獲勝，初六日胡林翼在上塔市開仗大勝，初七日塔齊布在江南橋開仗小勝，均經奏報在案。

旋據(jù)胡林翼稟稱，十二日派黔勇二百人，塔齊布派楚勇五十人，放哨行至石水塘地方，距通城三十里，有賊二千余人先匿該處民房，蹤跡甚秘，忽于我兵路過之后，突起接仗，截住街口，層層圍逼，斷我兵歸路。黔勇奮力沖殺，斃賊匪五十余人，搶出街口。賊匪大聚，黔勇整隊上山，施放槍炮，打斃賊匪二百余人，刀矛并舉，又斃百余人，又割尺余長發(fā)者首級三十六顆，二三寸長發(fā)者首級四十二顆，奪獲偽春官副丞相熊、偽司馬李，大黃旗桿及風帽紅巾刀矛等件。又據(jù)塔齊布稟稱，十四日巳刻，賊眾萬余人由沙坪一路進犯通城，我軍出隊迎剿，把總李松齡等帶兵由東路、把總郭渙浜帶寶勇由西路，塔齊布自帶勇由中路迎殺。賊匪槍炮如雨。我兵伏地前進，及至近賊，三路兵勇始放槍炮，擊斃賊匪二百余名。賊勢大敗，兵勇追奔十余里外，又殺斃賊匪三百余名，并殺斃執(zhí)旗賊首二十余名，生擒六十二名。正在撤隊之際，賊匪又分三路，約共三千余人，由嶺上直趨城邊，盡先守備周鳳山、軍功倪長浩，藍翎千總唐得升分途堵截力戰(zhàn)，又殺斃執(zhí)黃旗賊目二三十名，殺斃賊匪四百余名，生擒七十余名，賊匪紛紛遠竄。由巳至申，鏖戰(zhàn)最久，奪獲大小黃旗刀矛槍炮賊衣賊帽紅巾數(shù)百件、賊轎一乘，騾馬十八匹，火藥槍子火箭甚多各等因。伏查崇、通兩縣，向為匪徒嘯聚之區(qū)。自正月以來，居民畏賊，多已蓄發(fā)，樂為賊用。其旁近州縣，如通山、蒲圻、大治、興國，咸寧、嘉魚等屬，皆已為賊所踞，官兵到境，無土人為之向導，無米鹽可供買辦，人心之壞，實堪痛恨。自初六日胡林翼上塔市一戰(zhàn)，十四日塔齊布沙坪一戰(zhàn)，又有初二、初七、十二等日三戰(zhàn)，賊勢始就衰挫，人心亦漸有轉機。本擬再加兵勇二三千人，痛剿崇、通一股，即可直抵鄂省，以資救援。不謂岳州陸勇一敗，金口大股之賊全數(shù)上竄，不特不能加兵再剿崇、通，且須酌撤通城之兵回保長沙。此皆臣調度乖方，不諳軍旅所致。若仗皇上天威，岳州上駛之匪攻剿得手，即日下竄，則陸軍仍須由崇、通一路痛加剿洗，乃能與鄂省文報相通。其崇、通屢次獲勝，在事尤為出力之員弁，可否開單保奏，出自皇上天恩。所有崇、通剿賊續(xù)獲勝仗緣由，謹會同湖南巡撫臣駱秉章，恭折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會奏湘潭靖港水陸勝負情形折（1）

咸豐四年四月十二日

奏為官軍擊賊靖港，互有勝負，賊由陸路攻陷湘潭，官軍水陸夾擊，大獲勝仗，巨股剿滅，克復縣城，恭折由驛馳奏，仰祈圣鑒事。竊逆賊大股水陸并進，逼近省城。陸路之賊先散據(jù)岳州、湘陰各境，賊船分布臨資口、樟樹港、喬口、靖港等處。連日北風甚勁，大雨經旬，水軍不能進剿。北路水陸各賊并聚泊靖港港外，環(huán)列戰(zhàn)船，堅筑炮臺，為負隅觀釁之計。三月二十四、五日，狂飆稍息。

臣曾國藩飭水師各營駛赴靖港，更番迭擊，上下往復，周而復始，共斃船中岸上之賊約二百余名，擊沉賊船三只，燒賊火藥船一只。賊洞知省城水陸防剿綦嚴，不敢闖入，思由陸路繞越寧鄉(xiāng)、徑撲湘潭。臣曾國藩先遣湘勇營官伍宏鑒、魏崇德、郭鴻翥率湘勇千八百人扼要立營，防賊侵軼，并飭該營官以賊勢方盛，宜謹守營壘，固無與戰(zhàn)，俟副將塔齊布兵到，再籌追剿。二十五日，賊分三股齊撲魏崇德等營盤，湘勇在營內施放槍炮，斃賊數(shù)十。既而大股賊匪麇聚，約分十余路，四面圍逼。該勇等奮力沖突，殺賊百余；賊來益眾，勢不可支，湘勇陣亡數(shù)百，遂紛紛潰敗。二十六日，塔齊布帶兵勇一千三百余名馳赴援剿，賊已于是日卯刻卷甲疾趨，由間道直赴湘潭。塔齊布、周風山等探知，亦即繞道前進，二十八日馳抵湘潭縣城外四、五里高嶺地方，賊前隊于二十七日已到。

署湘潭知縣劉建德督帶團勇，于城外響水壩、沙子嶺一帶地方堵御。賊已由西路暗襲縣城，分遣死黨四出擄掠民船。一在城北豎立木城，意圖阻遏援師，為久據(jù)計。塔齊布以該逆頻年猖獗，每用以守為戰(zhàn)，反客為主之法，若不及時速剿，俟賊營壘既定，攻克為難。即于二十八日未刻，同周鳳山督帶弁兵壯勇，分路進攻。賊營槍炮如雨，塔齊布令兵勇聞炮即伏，炮止即進，數(shù)伏數(shù)起，直逼賊營。各兵勇奮不顧身，闖入賊營，施放火箭火彈，殺賊五百余名，燒斃無算，生擒三十余名，奪獲賊馬六匹，抬槍、鳥槍二十余桿，火藥五桶，鉛彈三百斤，旗幟刀矛無數(shù)，木城全毀。

臣等即飭國子監(jiān)學正銜候選訓導江忠淑帶楚勇一千三百名，都司李輔朝帶楚勇八百名，守備張正揚帶鎮(zhèn)簞綏靖兵丁五百名先后繼進。復挑選得力水師五營，交委員候補知府褚汝航管帶駛往湘潭，乘逆賊甫擄民船，尚未成列，迅速追剿。二十八夜，賊匪仍于原處豎立木城。二十九日卯刻，塔齊布、周鳳山、李輔朝等，督飭兵勇，分兩路進剿。賊分五路蜂擁而前，塔齊布亦分五路迎敵，賊匪亡命猛撲。塔齊布手執(zhí)大旗，麾各路兵勇奮勇向前，周鳳山嚴督后隊繼進，手刃臨陣退縮之勇七人，塔齊布與周鳳山縱橫血戰(zhàn)，立斬該逆?zhèn)谓y(tǒng)領先鋒六名，偽都督元帥三名，斃賊五百余名，賊匪紛紛敗潰，各路兵勇躡蹤緊追，斃賊無數(shù)，仍將木城燒毀。奪獲紫金冠一頂，紅巾、黃巾無數(shù)，賊馬數(shù)十匹，偽印一顆，抬炮四十八桿，旗幟刀矛無數(shù)。巳刻始行收隊。兵勇甫回營造飯，賊忽分兩路前來撲營。塔齊布令兵勇偽退，誘賊逼近，從營后繞出，槍炮齊施，轟斃賊匪五百余名。且退且殺，至嶺下塘邊，四面圍逼，賊匪無路逃竄，淹死不計其數(shù)。此三月二十八、二十九兩日，塔齊布、周鳳山督率陸路兵勇，三獲大勝之實在情形也。

會奏湘潭靖港水陸勝負情形折（2）

委員褚汝航、候選知縣夏鑾、千總楊載福、附生彭玉麟、鄒世奇等，于二十九日管帶水勇戰(zhàn)船，甫抵湘潭，賊匪已擄上游民船數(shù)百號，順流而下。四月初一日辰刻，褚汝航等督率各營水師，分隊進剿，長龍在前，舢板左右斜出，載炮轟擊；夏鑾、彭玉麟、楊載福各選派勁勇，飛駕快蟹，直撲賊船。賊匪開炮還擊，火彈、火箭齊發(fā)，煙焰彌漫，兵賊莫辨。該營官等飭令各勇挽舵速據(jù)上風，施放火具。各隊分左、右翼，飛馳疾進。炮斃紅衣賊目十數(shù)名，火器飛入賊船，遇船即著，頃刻燃燒。逆賊情急跳上小船，輒被兵勇擒斬。生擒長發(fā)賊共一百二十余名，大小船六十余號，奪獲旗幟、號衣、黃巾、黃馬褂、槍炮、刀矛、火藥、鉛子、偽書、名冊，等件無算，戌刻始行收隊。是日陸路之賊，仍在北城外高壘木城四座。

塔齊布、周風山督帶兵勇，三路進剿；李輔朝帶楚勇在后接應。逆渠因連次敗北，盡選長發(fā)老賊居先，分三路迎敵。塔齊布督率兵勇，奮迅向前。身先士卒，誓不與賊俱生；兵勇感激思奮，俳力鏖戰(zhàn)，往來沖突，殺斃長發(fā)老賊約數(shù)百人，黃巾、紅衣狼籍道路，被逼溺斃者無算。后隊兵勇乘機拋擲火器，燒毀賊據(jù)房屋，斃賊亦無算。生擒長發(fā)老賊六十余人。逆賊退至城根。兵勇三路合隊，盡銳沖殺，斃賊數(shù)百，焚燒木城四座，望樓一座，奪獲二百斤重大炮三尊，旗幟、抬炮、抬槍、數(shù)百余件，此又初一日水陸大獲勝仗之實在情形也。塔齊布以連日血戰(zhàn)，士卒疲勞，傳令暫歇一日。是夜四更，水路賊匪從上游燒放火船數(shù)只，順流而下；小船載油燈無數(shù)隨之，意欲驚擾我軍。兵勇乘坐舢板，將賊所放火船撐開，洄聚一處，任其自燒，各船無恙。初二日辰刻，水師褚汝航督率快船，擂鼓督戰(zhàn)，廣東外委羅管全、哨官張宏邦、區(qū)聯(lián)彪、呂勝等，齊施槍炮，繼以火箭、火罐焚燒賊船。羅管全生擒紅衣長發(fā)賊目一名；哨官薛飛雄、外委施成任、把總陳武龍、何卓然等連環(huán)攻擊，自辰至午，擊沉賊船八十余只，斃賊二百余名；從九品區(qū)本昌、候補千總戴兆熊分途燒斃紅衣賊目一名，登岸追獲賊馬一匹。復搶上賊船奪獲偽前十一營師帥黃大旗一桿，紅緞風帽、黃綾帽、逆匪名冊等件；褚汝航親開大炮，轟斃紅巾賊匪十數(shù)名；長龍、舢板等船鼓舞爭先。

自午至申，又燒毀賊船二百余只，轟斃水陸逆賊三百余名，奪獲大小旗幟十五桿，生擒長發(fā)老賊二名，逆船三十只，米三白石，火藥四百斤，大小鉛子九桶，衣帽、器械無算。營官彭玉麟、楊載福親坐舢板小艇往來督戰(zhàn)，炮聲如雷，湘波鼎沸；楊載福身受槍傷，尚復指揮鏖戰(zhàn)。自辰至酉，燒毀賊船三百余號，燒斃紅衣長發(fā)逆賊三百余名，生擒長發(fā)賊匪十三名，短發(fā)賊匪四十余名；著船之火，燃燒岸上街市房屋，百里外遙見火光燭天。岸上之賊燒斃者，實亦無數(shù)可記。奪獲旗幟器械無算。潭城賊船，僅剩文昌閣上三十余只，余悉燒毀凈盡。此初二日水師大獲全勝之實在情形也。

臣曾國藩以潭城逆賊被水陸官軍痛剿，專盼靖港之賊救援，亟應乘機攻剿，俾逆賊首尾不能相顧。明知水師可恃者均已調赴湘潭，陸路除塔齊布、周鳳山兩營正在潭城剿賊，升用同知林源恩一營駐防平江，此外岳州、寧鄉(xiāng)兩次失利，陣亡湘勇約七八百名，又淘汰遣散湘勇已千余名，現(xiàn)存營者僅僅千名，難期得力。而事機所在，又不敢不急切圖之。是日卯刻，親率大小戰(zhàn)船四十余只，陸勇八百，馳赴靖港上二十里之白沙洲，相機進剿。

會奏湘潭靖港水陸勝負情形折（3）

午刻，西南風陡發(fā)，水流迅急，戰(zhàn)船順風駛至靖港不能停留，更番迭擊，賊逆炮臺開炮，適中哨船頭桅，各水勇急落帆收泊靖港對岸之銅官渚。賊眾用小劃船二百余只，順風駛逼水營，水勇開炮轟擊，炮高船低，不能命中。賊船被毀十余只，隨風漂散，各水勇見勢不支，紛紛棄船上岸，或自將戰(zhàn)船焚毀，恐以資賊，或竟被逆賊掠取。臣曾國藩在白沙洲聞信，急飭陸勇分三路速赴靖港賊營，冀分賊勢。陸勇見水勇失利，心懷疑怯，雖小有斬獲，旋即卻退。臣曾國藩見水陸氣餒，萬難得手，傳令撤隊回營。此又初二日靖港剿賊失利之實在情形也。初三日，塔齊布偵賊在潭城窖灣地方高豎望樓，逆賊散處潭城總市，將由水路逃竄；乃知會水師，迅速兜剿。一面于辰刻分兵勇四路，進撲城市，生擒賊匪十余名，殺斃四十余名，賊已敗退。忽巳刻大雨如注，官軍繩藥均濕，遂撤隊回營。該逆忽蜂擁追來，兵勇折回截殺，署綏靖守備張萬邦單騎沖入賊隊，手刃數(shù)賊，登時陣亡。額外童添云、四川咨記把總岳炳榮向前搶護，各受重傷。塔齊布指揮兵勇分投痛剿，賊仍敗退回巢。

是夜四鼓，逆賊所擄上游大船數(shù)百只，駛至窖灣城市，各賊紛紛上船，希圖乘風上竄。彭玉麟商同楊載福即于初四日卯刻，督率兩營戰(zhàn)船，跟幫緊追，午刻行抵下攝司，賊船檣帆林立，彭玉麟、楊載福分坐快蟹一只，舢板一只先進，賊開炮抵拒；水勇開放大炮，轟斃賊匪百數(shù)十人，賊船四向散駛。彭玉麟、楊載福乘勢急進，遇船即燒，船上馬匹及所擄財物甚多。彭玉麟、楊載福令眾勇毋許上船掠取，專意射火焚船。是時北風甚勁，順風縱火，遇船即著。自卯至未，燒賊船六七百只，長發(fā)、短發(fā)逐浪漂流，紅巾，黃巾隨波上下。其中船戶、水手，難以分辨搭救，岸赭水溫，同歸浩劫！事雖慘而功則奇，水戰(zhàn)火攻，未有痛快如此者。當燒船緊急時，逆賊拋衣登岸，折回潭城。管帶楚勇委員江忠淑偵知，商同署湘潭縣劉建德覓熟悉本處路徑，已選安徽從九王炳元、六品軍功武生黃德均帶楚勇數(shù)十，悄伏潭城西北角。俟賊架梯出入時，即奪梯直亡。

楚勇嚴陣以待。寅刻，果見逆賊由西門緣梯而下。伏勇將賊砍斃，乘勢奪梯而上，登城大呼：“官兵上城！”逆賊不辨我兵多少，倉猝緣城竄逸。該勇即將城門洞開，江忠淑帶勇直入縣城，塔齊布督兵勇繼至，分門搜剿，當斃長發(fā)、短發(fā)二百余名，生擒長發(fā)六十余名，內一賊腰牌上寫春官副侍衛(wèi)書士汪秉義，安徽人；一偽司馬王玉春，一偽司馬洪大貴，皆廣西人；一頭戴胎金雙龍大紗帽，身穿黃緞馬褂，下穿紅緞繡龍腿褲，背負令旗，自稱五軍統(tǒng)領大元帥羅，口音似廣東人，問其名堅不吐實，桀驁萬狀，當即斬決。其日又搜獲身穿黃馬褂十三人，以追賊在即，未及起解，概予駢誅，將該逆衣服剝下呈驗。奪獲大小黃旗一百零一面，大炮三尊，戰(zhàn)鼓三面，抬槍五十四桿，鳥槍六十九桿，馬騾三十五匹，黃龍金帽二頂，火藥六桶，鉛子四桶，紅衣、黃巾、刀矛、器械無算。此初四日水師追剿大獲勝仗、初五日卯刻克復城池之實在情形也?，F(xiàn)在賊匪紛紛竄逸，有上竄者，有下竄者，有徑回靖港者，皆零星逃竄，不復成軍。已飭塔齊布分投追剿，并札飭各道府州縣四處搜拿。

會奏湘潭靖港水陸勝負情形折（4）

管帶湘勇已革升用同知直隸州知州王錱，追賊至云湖橋，殺賊四十二名。初六日設伏于魯家壩，殺賊三百余名，生擒二十余名。又一股由淥口竄至醴陵縣界，約人數(shù)百，將竄入江西萍鄉(xiāng)，臣等飛咨江西撫臣速飭堵剿。此次逆賊大舉南犯，多曾經百戰(zhàn)兇悍之徒，意圖竊據(jù)湘潭，與靖港之賊互為首尾，倘不及早撲滅，不僅省城孤注，難以圖存，即衡、永、郴、桂及兩粵匪黨聞風響應，從亂如歸，東南大局不堪設想。幸仗皇上威靈，八日之內，水陸十獲大勝，全股掃蕩，賊膽已寒。訊自賊中逃出者，皆云：“粵、楚滿發(fā)老賊及皖、鄂新附賊黨，經此番屢次痛剿之后，相向痛哭，群起怨尤。老賊惡新賊之不為盡力，新賊疑老賊之暗泄軍情，彼此猜忌。

初二、初三兩日敗回收隊之后，在潭城分黨械斗，自相屠戮者約計數(shù)百之多?！苯猿家庀胨坏?。此次痛剿，斃賊近萬，所獲旗幟器械無算，兇渠、偽目除陣斬外，或斃于水，或斃于火；為數(shù)極多。被擄解散之人約以萬計，逆賊實已聞風喪膽?，F(xiàn)在靖港一股，亟應回軍剿辦，俟水陸兵勇調回，即行相機攻剿。補用副將塔齊布，忠義奮發(fā)，勇敢當先，士卒樂為之用。通城剿賊已獲大勝，此次復著奇功，實屬武員中杰出之才。前剿辦江西土匪案內，請旨賞換花翎，以副將補用，尚未接準部復，應仍請賞換花翎，加總兵銜，并賞給勇號。

藍翎守備周鳳山，饒有膽略，深得士心。上年冬間在常寧縣洋泉、道州四眼橋，本年正月在道州巖嶺村，屢次帶勇剿匪，迭著戰(zhàn)功，擬以都司保奏。三月十四日隨同塔齊布進剿崇、通賊匪，大獲勝仗。此次奮勇當先，克獲全勝，應請旨以游擊升用，先換頂戴，并賞換花翎。委員山西升用知府即補同知褚汝航，熟悉水戰(zhàn)情形，才優(yōu)膽壯，調度有方，請旨免補同知，以知府歸原省優(yōu)先補用，并賞加道銜。

委員即選知縣夏鑾，督勇力戰(zhàn)，膽識俱壯，應請旨以同知升用，先換頂戴，藍翎千總楊載福，以陸路武弁，督帶水師，被賊槍傷左肋、右腿數(shù)處，裹創(chuàng)血戰(zhàn)，奮不顧身，陸續(xù)燒毀戰(zhàn)船四百余艘。請以守備留于本省補用，并請賞換花翎。六品軍功附生彭玉麟，書生從戎，膽氣過于宿將，激昂慷慨，有烈士風。臣曾國藩前在岳州派往西湖搜查賊船，該生帶水勇三十余名，分坐兩小舟，周歷重湖，沿途搜剿，殺斃長發(fā)賊匪三十余名，奪獲賊船數(shù)只，擬以縣丞府經保奏。此次力疾帶勇，猶會同楊載福親坐小船，焚剿賊船六七百只，免致他竄，厥功甚偉，應請旨以知縣歸部遇缺即選。分帶水勇哨官張宏邦，奮勇當先，搶上賊船，生擒黃巾賊目，并焚燒賊船數(shù)十，身受重傷，應請旨以千總歸于廣東拔補。國子監(jiān)學正銜，候選訓導江忠淑，系前安徽巡撫臣江忠源胞弟，督帶楚勇，首先登城，立將城池克復，甚合機宜，應請旨賞加五品銜。此外各員弁兵勇，奮勇出力者尚多，俟即核明勞績最著者，開列名單，吁請皇上恩施，加以鼓勵。陣亡員弁兵勇，俟該將等查明，分別奏請賞恤。庶才杰進用，而廓清可期；拔擢有真，而群才競奮。所有水陸勝負實在情形，謹據(jù)實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施行。謹奏。

靖港敗潰自請治罪折

咸豐四年四月十二日

奏為靖港戰(zhàn)敗，水師半潰，請旨將臣交部從重治罪，并現(xiàn)在急籌補救，吁請?zhí)嘏纱蟪伎偨y(tǒng)此軍，恭折奏祈圣鑒事。竊臣自三月十四日回泊省河，二十四、五等日派水師剿賊靖港，兩獲勝仗；二十八、九及初一、初二、初三，初四，等日派水陸各營在湘潭連獲大勝，殺賊近萬人，燒船千余號，大股殲滅，克復縣城，現(xiàn)已會同撫臣另折具報。惟初二日靖港水勇潰敗，實由微臣調度乖方，有不忍不直陳于圣主之前者。

自去冬欽奉諭旨，速援皖鄂、兩省之盼望既殷，微臣之求效愈急，而其辦理亦愈乖謬。臣之所以失者，約有數(shù)端：征戰(zhàn)之事，論膽技或兵不如勇，論紀律則勇不如兵。募勇萬余人，必須有大員協(xié)同管帶，又須有文武員弁及得力紳士一二百人節(jié)節(jié)統(tǒng)轄，乃足互相維系。我皇上前次諭旨即已預慮及之。臣先時未能奏請大員幫同管帶，又未嘗多調文武員弁分布各營。每營僅一二官紳主之，紀綱不密，維系不固，以致潰散，其謬一也。靖港之戰(zhàn)，臣因湘潭水陸大捷，意欲同時并舉，破賊老巢，使賊首尾不能相顧。是日風太順，水太溜，進戰(zhàn)則疾駛如飛，退回則寸步難挽，逮賊舟來逼，炮船牽挽維艱，或縱火自焚，或間以資賊，戰(zhàn)艦失去三分之一，炮械失去四分之一。是日但知輕進之利，不預為退敗之地，其謬二也。水勇無曾經行陣之人，不得已招集船戶、水手編派成軍，訓練未及一月。陸勇雖曾經訓練，亦須隨同久經戰(zhàn)陣之兵接仗一二次，乃可期得力。今驅未經戰(zhàn)陣之勇，驟當百戰(zhàn)兇悍之賊，一營稍挫，全軍氣奪，非真勇不可用，乃臣不善調習而試用之故，其謬三也。

臣整軍東下，本思疾驅出境。乃該逆大舉南犯，臣師屢挫，鄂省危急不能速援，江面賊氛不能迅掃，大負圣主盼望殷切之意。清夜以思，負罪甚大，愧憤之余，但思以一死塞責。然使臣效匹夫之小諒，置大局于不顧，又恐此軍立歸烏有，我皇上所倚以為肅清江面之具者，一旦絕望，則臣身雖死，臣罪更大，是以忍恥偷生，一面俯首待罪，一面急圖補救。現(xiàn)在臣處一軍，除潰敗及汰遣外，水師僅留湘潭大勝五營二千余人，陸路僅存戰(zhàn)勝湘潭與留防平江之勇二千余人。若率以東下，太覺單薄。而大小戰(zhàn)船自洞庭遭風，靖港退敗以后，存者須加修葺，失者仍須添造。臣前于二月初五在湘潭時，察知水勇未必可恃，當即咨商廣西撫臣勞崇光代募曾經戰(zhàn)陣之水勇一千名。旋準咨覆，已在潯、梧一帶如數(shù)招募，委知府李孟群管帶。臣已疊次咨催，令其迅速前來。又臣于三月初七日在岳州遇風壞船，回省時即派人往衡州續(xù)造大快蟹船二十號。又準兩廣督臣葉名琛咨稱，現(xiàn)派總兵陳輝龍督水師二百六十名，解炮一百位，已于二月二十五日起程前來。此時尚未見到，亦已咨催。合此三者，又將水手認真挑換，一兩月間水師當有起色。但微臣自憾虛有討賤之志，毫無用兵之才，孤憤有余，智略不足，仰累圣主知人之明，請旨將臣交部從重治罪，以示大公。并吁懇皇上天恩，特派大臣總統(tǒng)此軍。臣非敢因時事萬難，遂推諉而不復自任，未經赴部之先，仍當竭盡血誠，一力經理。如船只已修，水勇可恃，臣亦必迅速駛赴下游，不敢株守片刻。所有微臣辦理錯謬，據(jù)實直陳，自請治罪，并請?zhí)嘏纱蟪季売?，恭折由驛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與彭筱房曾香海咸豐三年九月十七日（1）

粵逆于八月二十二退出江西，過湖口后即分竄上下游，一破安慶，一據(jù)九江。比聞北陷黃梅，南擾興國。此時大局糜爛，即使三城克復，秦晉無驚，而流賊之勢圓已成矣。

岷樵勛望日隆，全握兵柄，是意中事。鄙意欲練勇萬人，概交岷老統(tǒng)帶，以為掃蕩澄清之具。近時各營之兵，東調一百，西撥五十，將與將不和，卒與卒不習，勝則相忌，敗不相救，即有十萬眾在我麾下，亦且各懷攜貳，離心離德。居今之世，用今之兵，雖諸葛復起，未必能滅此賊也。鄙意必須萬眾一心，諸將一氣，而后改弦更張，或有成功之一日。昨已為書告邑人王璞山錱，又以書告岷樵矣。璞山亦有書抵我，痛夫江西七月二十四之役，湘勇陣亡者八十余人，又重以帶勇者四人，大興義憤，思報友仇而紓國難。茲將渠書并弟書二件，抄呈尊覽。兩人者，起意不同，而指歸則一?，F(xiàn)擬于衡州廣募新勇，大加訓練。

前六月間，托魁太守所招之勇，邵陽各勇較勝于新化。后弟自省歸，邵勇交塔副將帶往醴陵防堵。昨在安仁剿江西土匪，一戰(zhàn)而蕩平者是也。新化勇則散遣歸農矣。弟來衡時，聞新勇并未散，且屢來具呈稟請赴江殺賊，是以復行招集，現(xiàn)存二百余人。鄙意欲再招百五十人，合成三百六十，以符弟之營制。茲著新化勇數(shù)人回籍，令其自行招集，呼朋引類，或可得勁悍之卒，亦未可知。香海兄若素知新化健卒何處最多，或見此數(shù)人加以指蹤，無取浮滑之輩，而求土作之類，是為至要！其途費業(yè)經議定：來時不給一錢，到衡之日，每人給錢三百文而已。此事各勇自能了之，兩兄不管亦可。自新化勇而外，弟又欲招魁太守曾經訓練之邵陽勇一營，計三百六十人，以為弟之親兵。煩兩兄與蔭翁商妥，須擇其精而又精者。蔭兄無留上駟自用，而以下駟應客，至禱至感！其口糧銀數(shù)，在衡操演，每日給予一錢；出征本省土匪，每日一錢四分；征外省粵匪，每日一錢五分。其為隊長，哨長，以次雨加；養(yǎng)傷銀：上等三十，中等二十，下等十兩；陣亡恤銀六十兩。征本省土匪減半。弟若不出外，或交岷樵，親兵亦如之。望兩兄與諸勇晰言之也。此次初出，無所謂安家銀兩，在寶亦不能先給幾日口糧，途費亦惟到衡之日，每人給三百文而已。

抑又有請者，不難于勇，而難于帶勇之人。帶勇之人，第一耍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急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治民之才，不外公、明、勤三字。不公不明，則諸勇必不悅服；不勤，則營務細巨，皆廢弛不治，故第一要務在此。不怕死，則臨陣當先，士卒乃可效命，故次之。為名利而出者，保舉稍遲則怨，稍不如意則怨，與同輩爭薪水，與士卒爭毫厘，故又次之。身體羸弱者，過勞則??；精神乏短者，久用則散，故又次之。四者似過于求備，而茍闕其一，則萬不可以帶勇。故弟嘗謂帶勇須智渾勇沉之士，文經武緯之才。數(shù)月以來，夢想以求之，焚香以禱之，蓋無須臾或忘諸懷。大抵有忠義血性，則四者相從以俱至；無忠義血性，則貌似四者，終不可恃。兩兄平生物色，果有此等人否？如其有之，萬望道達鄙意，禮請以出，非弟之私好也，為天下出也。弟之汲汲，尤在于此。

與吳甄甫制軍咸豐三年九月十七日

與彭筱房曾香海咸豐三年九月十七日（2）

奉到手示，敬悉種種。動思補救之諭，謹當書紳；委用擇人，聽言察理二語，國藩閱歷尚淺，不無迷失。然今歲在省，于武員中賞識塔將，實以今日武營習氣，退縮浮滑，恬不事事，驕蹇散漫，如搏沙者之不能成飯，太息痛恨，求如塔將之血性奮發(fā)，有志殺賊者，實為僅見，以是屢加器許。此外亦乏親信之人。至國藩所不許者，則有口同斥，千夫共指。論者或欲混黑白而顛倒之，齊巨屨小屨而一視之，則褊淺之衷，實不能平。今日天下之變，只為混淆是非，麻木不仁，遂使志士賢人撫膺短氣，奸滑機巧逍遙自得，安得侍坐函丈，痛哭而一傾吐也！

泰和股匪，初五日竄據(jù)安仁城中，初七日巳刻退出，初八日至江洲口。是夜二更，塔將督勇剿捕，一鼓蕩平，想稟報已到矣。王璞山縣丞錱于初八帶勇往剿，至彼已見撲滅，即行返衡。十六日由衡起行歸湘鄉(xiāng)矣。彼自興寧定計，續(xù)行募勇，為報仇起義之舉，遂陸續(xù)遣其麾下之卒還湘，若者招行健士，若者制軍器，若者備糗糧，若者歸休料理行裝，以為長征之計，業(yè)已分散四布。

來諭謂賊由富池口圍攻興國，恐由通城徑竄平江，囑調王璞山帶勇赴平江，為迎頭襲擊之師。翁亦飛札飭調。國藩以璞山之勇業(yè)經四散，若倉皇喚集，非十日不能齊；調赴平江，非八日不能到；既到之后，此三百余人者，亦無濟于事，不如聽其在湘中耽擱二十日，號召義旅，興辦一切，齊來衡城操練月余，然后成軍以出，或者猶有小補。此王縣丞之不能遽赴平江也。

來諭令張守榮組率師至平江。潤農太守所帶之兵勇本七百二十人，七月間省城防堵極緊，翁調回道標勇二百名。昨九月十三，其麾下守備田宗全不服潤農約束，又調回其所帶之綏靖兵二百名往省矣?，F(xiàn)在張守僅帶勇三百名，而粵西群盜如毛，永州西南一帶不能不留兵防守，是以輾轉思維，仍令其駐防江永一路，此張守之不能遽赴平江也。

粵逆由陽辛河竄入興國，由興國至通山、通城，即無水路可通。該匪未必肯盡舍船只，拋棄輜重。大隊踵至之事，目下尚可無虞。惟分股四竄，勾結崇陽、通城一帶亂民，攻擾南北交界各縣，是意中事?，F(xiàn)在塔將、王同知由茶陵回省之兵勇千三百余人，又有鄒壽璋、陳文耀在瀏陽守卡之勇四百余，皆可調平江。自瀏自省，皆不三日而抵平也。惟自崖而返，畫疆而守，兵勇習氣皆然。來諭謂如賊未至平江，仍可往前進取，恐渠輩自嫌卑薄，不敢遠征也。

國藩回省之說，非不三思及之。惟目前與王璞山謀募練勇，興舉浩大，費用繁多。若在省城，耳目之間，動多觸礙，不如避跡偏郡，捐資多則多募，捐資少則少募，張弛廣狹，惟吾之所自為。且奉命辦團查匪，而必在省干予兵政，本屬越俎之謀，宜人之從而議其后，時位進退之際，亦當有其自審也。

募勇一萬，每月須費六萬金。目下岷樵統(tǒng)帶之楚勇、湘勇已四千矣。此間舊招新募，擬再添六千，如經費不敷，則先送四千，大抵十一月中旬乃可成行。不然，驅市人而使之戰(zhàn)，鮮不敗矣。

張潤農有用之才，然尚不如王璞山之結實可靠。璞山忠勇冠群，馭眾嚴明，然局量較隘，只堪裨將。以視岷樵之智勇兼全，器局閎遠，則非其倫矣。因垂詢附及一二。

與與湘潭紳士公信咸豐三年九月二十日

國藩移駐衡城，瞬歷半月，公私平順，足紓存注。

章門解圍，是近日一快心事。岷樵、廉訪于桂林、長沙之圍，兩次保全，皆賴其力。而江右一城，四次轟陷，居然保此金湯，活一省之生靈，全東南之大局，其為功績，尤無等量。以天心之簡在，萬民之跂望，即頒給關防，全畀兵柄，蓋亦意中之事。惟是近日之兵孱劣極矣。當其調遣之時，東抽一百，西拔五十，卒與卒不習，將與將不和，及夫與賊相逼，各懷觀望，勝則相忌，敗不相救，雖以古來之名將，用今日之尷兵，亦恐無以變其習氣。擬欲募勇萬人，精練勤訓，發(fā)交岷樵處自成一軍，以為澄清掃蕩之具。而敝邑王君璞山，因聞湘勇援江之師七月二十四日之戰(zhàn)，帶勇官及幫辦之紳士陣亡四人，各練勇陣亡至八十一名之多，大興義憤，馳檄邑中，欲率湘中子弟同往殺賊，以報諸友之仇而紓國家之難。璞山之與鄙人，起念雖殊，而指歸則一。茲將渠來書及仆二書抄錄呈閱，諸君子觀之，亦足以見鄙志之所存。惟經費浩繁，庫項支絀，全仗吾鄉(xiāng)義士仁人捐輸助餉，庶幾興舉可集。

貴邑為商賈輻湊之區(qū)，巨室殷戶，甲于他鄉(xiāng)。諸君子義聲碩望，久為桑梓所推重。務望廣為勸諭，宣揚鄙意，保全天下大局，乃所以保衛(wèi)湖南，乃所以保守吾輩之身家也。自諸君子而外，尚有賢聲著里閭，忠肝貫金右，貴邑不乏杰人，有為國藩素所聞知，未通縞纻者，有并為國藩不及訪問者，務望道達微忱，助我一臂之力。其捐輸章程，已有簡明條例，茲抄一份奉呈。藩庫實收已帶來衡州行館，銀錢朝解則庫收朝發(fā)，夕解則夕發(fā)，毫無留難?？桃延性呦嫣犊h督辦，又有委員即日至潭守提。望諸君子善為辦理，俱在有余之家，婉勸其奇零，中戶概不抑勒。書不十一。

與歐陽小岑咸豐三年九日二十日

初七日奉手書，以繁冗久不報，幸不咎也。江西解圍，岷老得生，是一快事；然勛名日重，兵柄將歸，弟所以有募勇數(shù)千往助之議也。

勸捐一事，此間亦自有藩籬，過爾淺易，則小民有以窺朝廷之陋，而視名器為無足重輕。捐輸本非民所樂從，即奏請別樹一幟，遍札州縣，委員守催，官樣愈多，去題愈遠；不若擇好友較多、地方較富之縣，以鄙人肫肫之意，宣布于人。精衛(wèi)填海，杜鵑泣山，或者諒我寸誠，猶有一二起而應者，亦未可知。紳以通其情，官以助其勢。其并無交好，官亦隔閡之縣，則不復過而相問，非愛惜道學門面，亦實見官樣文章之不足集事。芻狗已陳，斯民之厭棄也久矣。

李九之徒招集二十余人，望即命之來衡，弟將以為親兵。獵戶不宜多招，但擇其精者，招一二十人來衡，以為鳥槍教師。日直二百太少．即漸次加至三百亦可。均望代借錢數(shù)十千，資遣到衡，不必先動捐款。劉石渠大令既不能來，即亦無庸相強。

“文案不宜多理”，偉論極精，即當遵辦。賊自江省退出后，由富池口竄至興國州，過通山、通城，即吾平江界矣。而岷樵之勇又聞有嘩噪四散之說。茫茫世事，未知何日始有安居！專望臺從不棄，惠然過我，暢所欲言，翹企翹企！

與吳甄甫制軍咸豐三年九月二十三日

此間接得探報，田家鎮(zhèn)于初十日又獲勝仗。左季高書來，亦言江防尚屬可恃。重以吾師之威望，或者全楚得以鞏固，逆賊知難而退，掃數(shù)東下，亦未可知。惟興國股匪，不免窺伺二通，震我巴、平，終屬可虞。日內塔副將、王同知及鄒壽璋、陳文耀之勇，計已先后行抵平江。平江令林秀三源恩忠勇奮發(fā)，膽識俱優(yōu)。去年長沙、今歲南昌被圍，該縣均在四百里內外，加以征義堂之役，通城之變，兩年之內，四次防堵，均能綢繆展布，有備無患。所募之勇，亦俱訓練精強，緩急可用。夏間兩番具稟，自請捐資募勇，出省殺賊。就南省牧令論之，林君蓋有用之才，可與圖功業(yè)者也。以塔、王、鄒、陳之勇，濟以林令之布置，賊若竟狂竄平江千山萬險之中，守御當可得力。惟崇陽、蒲圻亦屬密邇，南勇未必越境，北省尚有兵力分守此路否？深以為念！

國藩在衡，近尚安靜。安仁余匪，剿捕將畢，不至再有滋蔓之虞。惟粵西群盜如毛，迄無靜宇。頃龍翰臣學士修一密折，專丁送至長沙，求駱中丞轉遞入告，自是備陳賊情，與地方大吏意見不合而為之。龍君非不曉事者，亦足以見嶺南之兵難，方興未艾也。而吾永、郴南路之防，乃一日不可以少弛。國藩在此，擬壹意練勇，大之則分送岷樵營中，助渠爪牙之選；小之則備瀟湘上游不時剿捕之用，無效粵中舊轍，大股雖去，而余波未息，亦足少分大吏之憂。第經費浩穰，鄙意不欲取之藩庫，以是彌覺其難。王璞山縣丞回湘招勇，已去八日耳，須再耽擱半月，乃可前來。渠以報仇興師，與國藩意指本別，然正可借其義憤之情，以作吾士卒之氣。第事不遽集，若賊于十月逼我楚疆，則此項人尚未可恃。十一月中旬以后，方有頭緒耳。

今歲援江之湘勇，管帶者如郭筠仙太史、朱石樵刺史、夏憩亭觀察、羅羅山教諭皆難得之才，比想皆至田鎮(zhèn)、興國等處。若至鄂中，吾師幸青眼視之。夏、朱本系屬吏；郭、羅則部下紳士，雖一介書生，實學識過人，可與諜軍事者也。視張潤農、王璞山皆迥出其上。

昨讀左季高書，似有決計還山之意，不審尚可縶維少留否。若其決然舍去，則幕中恐無名手，巨細皆藎籌躬親，尤以勞擾。

嶺東營守備周云耀、桂陽千總楊名聲二人，皆湖南武弁第一流人也。

與朱堯階咸豐三年九月二十三日

湘勇在外，殊得嘉譽，郴、桂一帶，多稱仁義之師。江西七月二十四之役，雖陣亡八十余人，而勇敢之名已大震于匡廬彭蠡之間。鄙意欲于湘鄉(xiāng)縣城建立忠義祠，祀謝、易、兩羅之主于中，而諸勇亦得附祀予兩廂，以慰死者果毅之魂，而作生者忠奮之氣。其于扶樹風聲，激發(fā)士氣，蓋未必無小補焉。求吾兄專董其事，捐資擇地，鳩工庀材，概求大力經營，或擇一二好友襄辦，惟兄舉賢以自逸也。

聞南門節(jié)孝坊旁有戶書張廷營大宅，已籍沒入官矣，即以此地改作最好。至勸捐助費，弟先出錢二百千以為之倡，賀石農錢百千，業(yè)經面定。此外嵐暄、膏如諸兄，皆須捐助，求兄代致鄙意。惟每寫一家，須從五十千起，太少則不必寫，恐奇零過多，難于刊碑。工程大約需錢千串，其祭祀久遠之謀，尚不與焉。規(guī)模仿河街潘氏祠：門外為牌坊之狀，彼所謂“紫巖第”者。此刻“忠義祠”三字，將來錢多，尚須建一石坊，以壯觀瞻。其內建一大廳，如廟宇正殿，兩廂如兩廡，以宏敞堅實為主。如錢實不敷，弟再添捐，屢添不宜，一添可也。同邑諸義士仁人，煩兄為我致意，不必多請首士，不必寫立捐簿，但憑一諾而事已集矣。并懇代告蘋洲父臺，督成此舉。石樵兄雖已遠出，亦須捐錢百千，先代借去，請渠歸款。木石各料，不可草簡。監(jiān)工者，尤須擇一廉明賢干者為之，務祈兄慎選也。

與劉韞齋咸豐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江西圍解，逆賊上竄田鎮(zhèn)，江防聞已被賊攻毀。連日北風不息，鄂中情事，殆不可問。甄甫先生為當世賢者，時勢太迫，倉皇失措，如何，如何！由鄂至湘，一湖僅隔，溯流南竄，亦意中事。所幸長沙近日餉項差裕，油鹽煤米，亦有儲備。內兵外勇，尚可湊聚萬余，堅守會垣，或足自固。惟外府州縣、恐效江西故轍，仍有分竄四裂之患。眷言桑梓，可勝長慮。閣下偉畫碩謀，久深欽企。為今之計，應如何阻截江路，俾此賊縱來會城，而沿江上下，吾尚有以御之，不能任其單舸疊艑，往來自如？賊既以船為巢，則湘潭、常德必其所垂涎之地，應如何先為布置，保此二處？務期鴻籌密慮，開我不逮，至幸至望！

與江忠源咸豐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國藩現(xiàn)添募湘、寶二勇，擬認真訓練，大之則發(fā)交湖北，備左右之前驅；小之則留存吾鄉(xiāng)，剿南路之土匪。特經費不敷，藩庫既無可提用，勸捐又百無一應，以是遷延瞻顧，不得放手一辦，真所謂局促類轅下駒者也。

逆匪由富池口竄入興國州，未免窺伺二通，震我巴、平。比已派塔將帶寶勇八百，王初田同知帶道標等勇四百，又有湘勇五百，益以林秀三自帶之平勇，賊若由城來犯，守御當可得力。田鎮(zhèn)江防，聞尚嚴密可恃，惟由通山竄入崇陽、咸寧一帶，為北省拊背之患，不知曾否分兵防御？幸分股未多，未足深慮耳。賊即不擾湖北，足下帶兵東下，亦鮮可用之兵。且今日將弁習氣，自守備以上，即已驕蹇散漫，難可使用。足下威日隆，倚畀日重，不能不常與此輩相接對，縱不惜詘身抑志，委曲求全，而滅賊之具，一無可恃。犬羊爛漫，南北四布，何日果可掃蕩而廓清也？每一念及，太息無已。

與王璞山咸豐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新招之勇未經訓練，斷不可用。今年六月援江之師，即前車之鑒矣。足下或在大吏前言明此層，至少亦須訓練一個月。以即日帶來衡城，大練同訓為要。即十分緊急不能來衡，亦宜在本邑訓練?？v使湖北有失守之信，亦不可以不練之卒，倉皇出而應敵也。練至一月以后，即舉旗長征矣。

與駱龠門中丞咸豐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岳州來稟，田鎮(zhèn)已破，鄂省十分急迫，我省也十分吃緊。然兵力既薄，將弁又怯，不如專守省城，猶有幾分把握。若再分兵御岳州、臨湘一帶，則我兵尚未到防，逆賊恐已上竄，陸路即能堵御，江路仍是空虛，徒有御賊門外之名，恐蹈內外兩失之實。再四思維，只忍心置岳州于不顧。

現(xiàn)在省中守城之兵，尚有四千余，銀米煤鹽，俱用敷三月及半年不等，火藥軍械猶為富饒。城外無民房、樹木遮蔽，槍炮等具易以攻防。其理其勢，俱可堅守，較之去年之長沙，今年之南昌，初基蓋有過之。至于外間援應之兵，侍在此有舍弟一營，及招回之新化勇一營，益以周鳳山、儲玫躬之勇，侍俱可帶往，共為一枝。王璞山近日回湘添募壯勇數(shù)千，可以立集。渠頃有信來，言日內走省謁見臺端，其添募之多寡，軍械之立辦，赴省之遲速，想老前輩已熟商而面諭之矣。此外兵之又一枝也。塔、王、鄒、陳之勇，現(xiàn)赴平江，防分股之入竄。若賊果直犯省垣，可星速召回，此又一枝也。夏、朱、郭、羅之湘勇，侍當專使往催，竟可不奉江省之令回湘赴急。即使岷樵不克分身，約計外兵亦近萬人，可將此賊痛剿一番。細籌全局，似不至遽形坐困。老前輩曾經閱歷，當益有成竹也。

田家鎮(zhèn)有兵勇五千，綢繆四月之久，尚不足恃，則岳州此時競可忍心置之，不必為無益之防御，并力守省，猶較穩(wěn)實耳。事即緊急，塔、王自可即留省門，扎營城外，以保靖、永定兵，合二滕之道標勇扎一營；塔之寶勇扎一營。其營盤基址、有三處最要緊；一為蔡公墳前，鄒壽璋營址也；一為北門外東邊高坡菜園前，寶勇營址也，一為妙高峰前，舍弟營址也。此三處占住，他處無甚足慮。

招某紳耆書咸豐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啟者：

國藩奉命幫辦團防，查拿土匪，受任以來，夙夜憂懼，恐見聞不廣，思慮不周，孳孳勤求，冀得鄉(xiāng)邦賢士，不我遐棄，肯辱惠臨，藉以博采周咨，用匡不逮。故或奉書促駕，或倒屣迎賓，延攬英豪，咨諏善道，耿耿此心，想蒙諒也。有自某處來者，具道大兄之為人公正老成，鄉(xiāng)閭共式。國藩心焉慕之，道里寥遠，末由親晤，快領麈談，我勞如何。方今賊氛浸急，江波不靖，鯨鯢穴于金陵，蛇豕突于楚境，普天民庶，莫不發(fā)指訾裂，此正志士慷慨擊楫之秋，賢者仗策行籌之會也。

國藩不肖，妄欲招勇數(shù)千，親加訓練，整飭戎伍，掃蕩群兇，上以紓圣主宵旰之憂，下以拯生靈涂炭之苦。而軍餉不繼，籌畫維艱?，F(xiàn)今移駐衡州，一應事宜，尚未就緒。意欲借茅茹之匯征，為梓桑之保障。大廈非一木所支，宏業(yè)以眾智而成。茍其群賢畢集，肝膽共明，雖金石而可穿，夫何艱之不濟？伏望足下即日束裝來衡，藉慰渴思，兼資商榷，幸勿以國藩為不足與道，裹足不前也。時艱孔急，翹企良殷。

與嚴仙舫咸豐三年九月二十五日

頃奉賜函，藉悉夏杪由間道旋桂，興居康吉，調衛(wèi)增綏，至以為頌！

逆賊穴踞秣陵，兼巢鎮(zhèn)、揚，負隅之勢，不遽棄去，凡在有識，皆所共料。獨怪其分股四出，西圍章門，北竄豫晉，連檣三千艘，飆馳二千里，眾不為不多，力不為不強。精銳既分，則江南三城，宜益寡弱。聞諸人言，見諸奏牘，皆云南京之賊，僅存數(shù)百；揚州之賊，食盡援絕。而向、琦二帥，卒不能設法收復，此誠不可解者也。

欣老既負重名，許公亦夙嫻韜略，而半年相守，一籌莫展。揆諸事理，尤所難明。江西本無先事之備，又乏軍旅之材。岷樵先日入城，粵逆次日繼至。安危之機，冥冥者若有預為安排。頃已于二十二日解圍，岷老勛名日隆，物望攸歸，帝簡亦屬，即特頒關防，全畀兵柄，蓋亦意中之事。鄙意欲募勇萬人，勤加訓練，發(fā)交岷樵，以為掃蕩澄清之具，而變孱兵劣弁之習。愚計粗定，方擬號召健卒，興辦軍械，而連日下游消息，益無佳語。賊自南昌竄出，即據(jù)九江。金陵之賊，又分數(shù)千攻陷安慶，進舟裕溪，窺伺廬郡、新省，九江之賊，亦分千艘，由富池口入陽辛河，攻陷興國、通山、通城，及吾省之臨湘，巴，平皆為震動矣。尤可傷者，鄂省自五月以來，即于廣濟之田家鎮(zhèn)，嚴設江防，編木為排，橫截中流，旁列油簍，壘石為墻，上留炮眼，以施槍炮。兩岸扎營以防，陸路屯兵勇五千人以為重鎮(zhèn)。文武賢干，多萃于茲，以為御賊門外之道，冀固南北二省之防。自三十、初一、初十等日，屢次獲勝，賊多損傷，至十三日卯刻，竟被群賊攻毀，焚燒營盤，兵勇沖散，徐道、張道不知下落，岷樵及唐子方廉訪已兼程回護鄂城。

北省以全力防御田鎮(zhèn)，此險一失，省城兵力極單，餉項支絀，居民及在官人役遷徙一空。張制軍以十六日赴山東任，新督吳甄甫先生初七自長沙起行，十四始抵鄂城。人地極生，撫藩又不足與謀。鄂之為鄂，豈堪設想！不特鄂也，湘之去漢，一湖僅隔，北風若利，三日可到。國藩日內既慮北省，為甄翁及岷樵憂；又慮南省，恐吾鄉(xiāng)復尋去秋之盟也。幸六月以來，守備粗具，餉銀足支三月，煤米等項足支半年。城內各兵四千有奇，練勇分布各處者，尚有三千余人。省垣有警，弟即帶勇入援。湘中尚可撐持，較北省差有把握耳。所慮水路無兵，逆艇實多，沿江上下，往來自由?；蛞砸还蓴_我省會，牽我大兵，而以分股旁竄近水郡縣，如江西瑞州、饒州近事，掠其民而蹂其地，披其枝者傷其心，生民涂炭，力難兼顧，此其可為長慮者也。閣下偉略匡時，遠軼儕輩，枌榆之急，諒所憤切。倘有深謀秘計，足紓目前之難，望無惜飛書詳告，開我愚蒙，望切禱切！

與彭筱房咸豐三年九月二十六日

自弟發(fā)書不數(shù)日，局勢又大變矣。湖北田家鎮(zhèn)之江防，已于十三日被賊攻破。武昌事急，長沙警報日至。萬一省披復如去秋之事，弟仍當前往援應。

操演之口糧，以勤惰為增減，容當試行。帶勇之人，誠如來示“不苛求乎全材，宜因量以器使”，然血性為主，廉明為用。三者缺一，若失，終不能行一步也。

與駱龠門中丞咸豐三年九月二十七日

侍二十四夜復書，言岳州竟宜忍心置之不顧。前此奉寄之書，亦屢言鄒壽璋、陳文耀數(shù)百之勇，不足以堵大股數(shù)萬之賊，徒教之奔潰，而挫我聲威，是以派往平江，防山隘分股之賊較有把握。頃來示，已改派往岳。鄙意以眾寡太懸，恐其必逃無疑，求老前輩仍令回省城，扎營城外，與寶勇相聯(lián)絡，或者猶可收其用。侍非私于鄒、陳之勇，即道標之勇，保靖、永定之兵，侍昨信亦言其不可往岳，即塔、王同去，亦尚單薄，必致沖散。陸立翁九江之堵，張石翁田鎮(zhèn)之防，皆前車之鑒。明知其無益而姑試之，似不必也。

鄙意為今之計，內則堅守一城，雖賊臨城下，而必有可保全之具；外則籌兵往援，與之決戰(zhàn)，一面設法水戰(zhàn)，以防此賊分船擄掠近水府縣。拙計大局如此，望老前輩與諸君子熟商見示。

與省城司道書咸豐三年九月二十七日

奉到二十五日公函，囑弟帶勇晉省，懇摯盛意，敢不敬從。惟弟將此事規(guī)劃大局，已盡布于連日寄中丞各書矣。茲復陳區(qū)區(qū)，求諸君子籌之焉。

省城餉項及煤米等具，尚可支持數(shù)月，城內守垛之兵及游擊之兵，亦經早為籌備。賊匪若來，似尚可堅守無虞。弟所慮者，不難于堅守一二月，而難于驅之使去；不難于城外與之相持，而難于河下有以攻其船而奪其所恃。賊此次來湘，必于近河安扎營盤，與河下之船聯(lián)為一氣，緩則乘便進攻，急則退居水次，以舟為巢，間分數(shù)百號船游奕沿湘上下，湘潭、常德、衡州等處，皆將分股擄掠。城外之兵勇，縱使援師日集，求與之一戰(zhàn)而不可得，不過三月，城內乏餉，即成坐困之勢。鄙意未曾被圍之前，先謀解圍之法，須籌其所以攻毀其船者，無使其揚帆鼓楫，來往自如，而后可冀其逐去也。刻擬趕造木排與之水戰(zhàn)，其法編杉為排，寬約七尺，長約丈有五尺；剡其兩頭，以便劈水疾行；前后安放兩輪，如翻水車；旁施兩槳，頭尾置柁，順逆皆可駛行；置大鐵釘于頭，以便沖擊逆船；上置帳房一架，如京師所謂西洋房子者，頂及四圍皆用夾布，每日三次澆水，以御槍炮；彼船高仰，我排貼水，槍炮仰攻則遠而勁，俯放則子易落，其利一也。排身吃水既透、帳房亦極漬濕，賊之火彈、火球，燒我不能燃烈。我之火箭、火球，近船即可焚放，其利二也。我勇在排，退則落水；賊若登排，不得不盡力死戰(zhàn)，可救奔潰之積習，其利三也。每排之費不過二十兩，造排百架，工不滿一月，費不過二千，工價俱省，其利四也。每排僅雇一舵師，二槳手，余皆用尋常兵勇，蓋排身穩(wěn)實，不慮蕩搖，不必習慣之舟師，而可驅之于水戰(zhàn)，其利五也。

弟日來籌思，專在此事。誠使咄嗟辦此，可用火箭、火球燒其船，可用抬槍、大炮擊其人，可以轟翻小船，可以沖穿大船，但能擊破賊船數(shù)百號，彼失其恃，或可少免近水州縣四出擄船之患，省城亦有解圍之日。愚見若此，伏求各位大公祖深思熟計，如其利一而害十，則不必興辦，即候詳示。倘或害少而利多，則求迅速示復，俾得星夜趕辦。一月以內，弟可統(tǒng)領此師順流而下，必且與此酋鏖戰(zhàn)一場也。造辦此事，須由省中取銀三千兩，取炮六十尊，抬槍八十門，火藥一萬斤，大小槍炮子萬斤，火繩一萬盤，火罐、火箭、火球各二千件，均須于三日內運解出城。不然，恐賊到不能運送也。去年猶有外援可望，今年若來，則外省無一援兵，全恃本省之人自戰(zhàn)、自守、自備。陸路自備，水路自保，省城自顧，外縣皆須一一籌及。若俟賊到之后，頭痛衛(wèi)頭，足痛治足，臨時枝被節(jié)節(jié)而為之，則不特茫然無措，而省城亦終有坐困之道，此國藩所深思而長慮者也。

現(xiàn)在塔、王、鄒、陳之勇，保靖、永定之兵，諒已次第回省。王璞山在省，想中丞已面諭其帶勇晉省矣。此外，又有所謂張崡屏、楊承義三廳之勇者，又有所謂戚少云新招新寧之勇者，又有朱石樵援江之勇二千，弟已專差調其回湘矣，又有張潤農處，中丞亦札令另招千人，合之儲、周及衡之勇，蓋已不下萬人。弟所慮者，不在外援之太少，而在糧餉之難繼；不慮新勇之不集，而在烏合之易潰。諸大公祖智勇深沉，未知以鄙言有當萬一否也？如其可采，則各勇到省，尚須留其精銳，汰其浮弱，乃稍可用。養(yǎng)勇之難，尤甚于兵，非一言之可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