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先三兄第四周年忌辰追哭

棄父行 作者:胡適


我生何不辰,五歲失所怙。

所幸有諸兄,亦復鮮長聚。

大兄幼失學,一身不自顧。

二兄任艱鉅,千里遠就傅。

家居唯三兄,諄諄時戒語:

為學須及時,冉冉韶華去。

韶華去不還,因循徒自誤。

何期十年中,兄乃困遭遇。

慘淡復凄其,悲劇時相飫。

人生不稱意,尚復何生趣。

憂患最傷人,二豎遂相累。

參苓能已疾,烏能祛思慮?

終乃來滬壖,悠悠別親故。

方期覓蘆扁,良藥求甘露。

豈意此愿力,渺渺成虛度。

蒼茫黃歇浦,竟作歸魂處。

我時侍兄來,相處僅匝月。

初見醫(yī)頗效,便期病全絕。

遂乃挾篋去,別兄往就學。

入學十二日,豈圖成永訣。

聞耗即趨歸,幸得一訣別。

可憐易簀時,猶問何作輟。

傷哉手足情,迢迢江漢隔。

相望不可見,微聞語格磔。

此情成追憶,欲語先嗚咽。

天道果無知,已矣復何說。

往事何堪說,悲風生四野。

耿耿四年來,哀樂難陶寫。

學業(yè)一無成,何以對逝者。

所喜永兒慧,或能紹弓冶。

家庭亦如故,足以慰泉下。

(一九〇八年五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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