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

：國慶日晚上。

：同前。

「幕啟」天安門前放起焰火，一閃一閃地把院內(nèi)照亮。柳樹上懸著紅燈及“人民公社”的旗子。

樹下擺著耐酸泵，上面用綢子裝飾得很美麗——白天曾被抬去游行，向黨獻禮，現(xiàn)在擺在這里。另一邊放著紅旗。

這個大院已改為公社的俱樂部，院內(nèi)置有克朗棋架子、象棋桌等。人民公社翻砂廠超額完成任務的指標牌上寫著九月份超額完成20%。還有該廠今年的計劃指標和遠景規(guī)劃指標。

翻砂廠要在這兒舉行慶祝會，一條長案上置飲料與糖果。彭六嫂、敬蓮在布置，時時仰首看看天上的探照燈光。大牛兒一邊撥弄槍一邊哼著歌子。

彭六嫂：大牛兒，你們該去值班了吧？

大牛兒：還不到時候，我們一會兒就去。你們看，我像不像解放軍？

彭六嫂：大牛兒你不嫌累呀，今天游行，扛了一天的槍，還不夠哇。

大牛兒：夠？六嬸，你不是民兵不知道！我們首都民兵師過天安門的時候，真神氣！一大群照電影的都搶著照！毛主席特別地向我們招了招手……

李敬蓮：你說過十幾遍了，不嫌煩！

大牛兒：敬蓮嬸，我也得說：你們女民兵也挺不錯！可是你槍上肩的動作還不標準。來，我教給你。

李敬蓮：不對？我作給你看。

大牛兒：你看，左手太高了。對，放在這兒。來，再來一次。立正，槍——上肩！一、二、一……敬蓮嬸，你可真成了花木蘭了！你報名參加民兵的時候，方奶奶還……

〔方大媽從后院出。

方大媽：又在背后說我什么呢？大牛兒，別拿老眼光看人！你看，崔大嫂、鄭三嫂都出去了，兩家的孩子不都是我給打發(fā)睡了的嗎？既然成立了公社，我也就得像個社員的樣兒！

大牛兒：方奶奶，我們沒說您的壞話！

方大媽：我是從心眼兒里擁護共產(chǎn)黨，沒說的！就憑你們這一群大姑娘小媳婦楞會造出這個酸棗泵……

李敬蓮：什么酸棗泵，這叫耐酸泵！

大牛兒：這不稀奇！往后新奇的事還多著呢！咱們公社馬上要蓋大樓了。

方大媽：蓋大樓？在哪兒蓋？

大牛兒：就在這兒，把這房子都拆掉，蓋新新的，高高的！

方大媽：要拆房子？這好好的房子不能住哇？你們別亂想啦！

李敬蓮：姑媽，蓋起新的共產(chǎn)主義大樓不是更好嗎？那樓房里頭，有車間可以作活，由學?？梢宰x書，有托兒所、敬老院、理發(fā)館、澡堂子，還有食堂、百貨店，您要休息、娛樂，還有劇場和俱樂部，可方便了！不用您出門，要什么有什么！

方大媽：我住不慣樓房，上上下下地爬樓梯，我可爬不動！

大牛兒：老太太，樓里有電梯，上樓下樓隨您的便，一按電門就得！

方大媽：六嫂，他們說的是真事呀？

彭六嫂：真的，只要大家愿意，蓋什么樓房都可以。咱們可不光是住樓房，還得提高覺悟：人人都為大家伙，去掉私心，這才配住共產(chǎn)主義的大樓！

方大媽：你說得對！……他們這些人怎么還不回來！咱們的會還開不開了？

彭六嫂：開，怎么不開！今晚上咱們?nèi)w社員開慶祝會，先在八號的工廠集合，咱們這兒是喝茶、下棋玩的地方。一會兒他們從天安門回來，咱們就開會。方大媽您去歇會兒，等他們回來，我再叫您。

方大媽：我，我還到后院坐坐去，又能看看孩子，又能提高警惕！

李敬蓮：六嫂，您說得對，一成立了公社，人的心氣兒就不同了，連我也敢想一些事了。六嫂，您看咱們現(xiàn)在是每天一班，上午生爐子，下午出鐵。咱們能不能分三班，讓爐子老不閑著呢？這樣，咱們的產(chǎn)量就能翻兩番！

彭六嫂：敬蓮，你想得好！我也這么想過，可是有些婦女，孩子多，不能上夜班。要解決上夜班，就得叫食堂、托兒所都跟上來。

李敬蓮：那就先找像我這樣能上夜班的先上著，同時叫托兒所、食堂都改進；大家想想辦法，準成！

彭六嫂：好，我去跟耿大爺、劉同志研究研究。

大牛兒：敬蓮嬸，你真成，思想真解放了！我也要搞發(fā)明創(chuàng)造！有那么一天，我會創(chuàng)造一個比月亮大一點的衛(wèi)星，叫咱們地球有一對月亮！

李敬蓮：干嘛要兩個月亮呢？

大牛兒：咱們那個老月亮冰涼棒硬，甭說人，大概連個狗熊也沒有。難道我會照樣做個冰涼棒硬的新月亮嗎？宇宙間什么最美？不是人嗎！我的新月亮上有人，而且是最文明的人，都是共產(chǎn)主義覺悟最高的人。叫這些人坐上我的月亮，到宇宙間去旅行，去探索宇宙的秘密，為人類創(chuàng)造更大更多的幸福！你們說，宇宙間要光有那些大星球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而沒有人，不簡直是浪費嗎！

李敬蓮：你說的真有意思！

〔耿興久高高興興的回來。

耿興久：預備得差不多了吧？

彭六嫂：差不多了！可是誰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才回來呢？

李敬蓮：別人我不敢說，反正體蘭跟小唐嫂準跳到天亮！

耿興久：按著她們那個勁頭，是得跳到大天亮?？墒撬齻冎澜裉焱砩祥_會，一定會回來。大牛兒、敬蓮，快該你們接班了。美帝國主義在臺灣制造緊張局勢，咱們必須特別加強警惕！

〔李敬蓮、大牛兒下。

耿興久：沒預備酒啊？

彭六嫂：吳大爺說有呀！

耿興久：今天該喝一盅！

彭六嫂：耿大爺，您坐下歇會兒吧！

耿興久：不累，一點也不累。六嫂，今天我覺得又年青了！這些日子你一直地忙著，不覺得累嗎？

彭六嫂：不累，想不到累??！您說這變化多么快呀！人變了，什么都變了！大伙的干勁一鼓足了，真是能沖破天哪！真的！

耿興久：是啊，黨和毛主席一號召，真是一天等于二十年！

彭六嫂：對！都是黨領(lǐng)導的好，毛主席領(lǐng)導得好！

〔二人都在靜靜地想，街上一群孩子唱著歌走過去。唱“歌唱毛主席”。

耿興久：這會兒毛主席一定正在天安門跟大伙兒聯(lián)歡呢！

彭六嫂：今兒個我又看見毛主席了！這次，咱們是打著咱們公社的紅旗去見他老人家的！毛主席指著咱們的隊伍笑的時候，我就想，我還得作多少事兒才能對得起他老人家呀！

耿興久：是呀！公社是成立了，可是要把公社辦得更好啊，還要作很多很多的事！……

彭六嫂：耿大爺！

耿興久：??？

彭六嫂：好些日子了，總想跟您談談，總不得空，又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耿興久：什么事呀？

彭六嫂：我……

耿興久：家里有什么困難嗎？

彭六嫂：不是！

耿興久：六嫂，說吧！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ΓM管說！

彭六嫂：耿大爺，像我這樣的婦女，也能當黨員嗎？

耿興久：怎么不能呢！你這是怎么想的？

彭六嫂：從前我就知道共產(chǎn)黨好，讓我們窮人翻了身，我打心里愿意跟著黨走！可是，我沒想到自己還能做出這么多的事來。自從整風以后，聽了黨課，我才明白，建設(shè)共產(chǎn)主義就是咱們自己的事，要咱們自己拿出勁兒來干。從前覺得黨好，好像見到了親娘，有了依靠?，F(xiàn)在呢，我想自己還應該參加到里邊去。不知道我這樣想的對不對？

耿興久：好！你想得對！應該這么想！黨是先鋒隊，是領(lǐng)頭人，為了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為了大家的幸福，為了我們子子孫孫的幸福，作一個黨員就要吃苦在前，享福在后，要把最沉重的擔子挑在自己的肩上。

彭六嫂：我明白，耿大爺！為了公社，黨叫我干什么都行；再苦、再累我都樂意！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從前我們過的是什么日子?。∫惶斓酵砥瓷厦膊贿^是為了吃上三頓飯。這會兒，當上了翻砂工人，成了公社社員，我真是咱們國家的主人了，怎能不作更多更多的事情呢！

耿興久：六嫂，你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進步，只要時時刻刻地為大家想，為大家作，忠心為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奮斗到底，就可以成為一個共產(chǎn)黨員。

彭六嫂：那您還得多幫助我呀！

耿興久：我一定幫助你！

〔天上燈光交映，花炮聲大作。王大嫂、崔大嫂、鄭三嫂、徐四嫂、王師傅、彭六、鄭三唱著進來。

彭六嫂：都回來了？

王大嫂：全北京的人都上了街，擠不動啦！

徐四嫂：是嘛，看我，坐在人家的葡萄筐子上啦！

崔大嫂：是呀，我們還都惦記著公社的慶祝會，早點回來吧。

彭 六：我跟吳大爺要酒去！喲，體蘭，天還沒亮哪，就回來啦？

方體蘭：六哥，你真是一個心眼兒！我不會在這兒跳到天亮嗎？

〔方大媽從后院出來。

方大媽：都回來了？茶水早預備好了，大家自己倒吧！

耿興久：咱們?nèi)ラ_慶祝會吧？

彭 六：耿大爺，等等！等我拿酒去。

〔吳老頭提著幾大瓶酒上。

吳老頭：甭去啦，酒來了！咱們快去開大會吧！

〔小唐上。

小 唐：趕上了，沒遲到！街上人多，擠不回來，差點兒把胡琴給擠壞了！諸位，慶祝大會上我要出個精彩的節(jié)目！

〔眾人紛紛準備出發(fā)。

王大嫂：耿大爺，待會兒開大會，還有您報告，您都想說什么呀？

徐四嫂：您就先跟我們說說吧！

王大嫂：這幾個月，您真為我們操了不少的心！

崔大嫂：也出了不少的力！

鄭三嫂：可也為我們生了不少的氣！

徐四嫂 小唐嫂：來，咱們大伙敬耿大爺一杯！

〔眾人倒酒，耿大爺舉杯。

耿興久：來，咱們先喝一杯！男女公社社員，這才幾個月呀，咱們已經(jīng)向前邁了多大一步啊！看看咱們的日子，咱們的思想，都變的多大呀！誰也不再去計較個人眼面前的小事了，都想著集體，想著大家，想著公社——咱們這個大家庭！這是黨，是毛主席把咱們從一個小院子里頭領(lǐng)到通向共產(chǎn)主義的大道上來了！可是，我們不能停在這兒站著不動；我們要順著這條大道，邁開大步朝前走！社員們，同志們，共產(chǎn)主義就不遠啦！為咱們的公社，為了黨，為了毛主席的健康，大家干這一杯！

〔時天上探照燈上下左右舞動，大家想到天安門的美景。在仰望燈光之際，天安門在想象中出現(xiàn)，焰火騰空，五光十色。眾凝視，幕徐落。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