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十一

一個女子戀愛的時候 作者:鄒韜奮


當那個仆役把那盒新外套拿出去了之后,貞麗就跑到德律風(fēng)邊上去,打電話給丁恩。打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有一個仆人回答,說丁恩就來聽。貞麗立著等候的當兒,她拿著聽筒靠近耳朵的那只手已在那里發(fā)顫,她的上齒咬著下唇,好像要藉此阻止手顫而變?yōu)殒?zhèn)定,因為她此時真是氣極了。她此時是和有意挖苦她的一個男子辦交涉,能否獲得什么結(jié)果是不可知的,但是無論結(jié)果如何,她覺得不得不向他提出抗議,尤其是他竟敢派人來暗探她的行動。這個人真是卑鄙,貞麗心里這樣想著。從卑鄙的人能否得到公平的結(jié)果?想到這一點,貞麗覺得茫然。

停一會兒,貞麗聽見對方的聲音了,丁恩用著十分和藹蘊藉的口氣說道:“早安!吾愛,我累你等了好一會兒,真對不起得很。你打電話來,是向我謝謝那件送給你的新外衣嗎?我心里愉快極了,但是你又何必那樣客氣呢?”

貞麗聽見丁恩這樣從容不迫若無其事的口氣,覺得很詫異,一時倒發(fā)了呆,未即回答,所以丁恩竟得說完他這一大套奉承她的話。在丁恩說著的時候,他自己當然覺得洋洋得意,眉飛色舞,那種高興的心理豈是筆墨所能形容!但是后來貞麗一開口,當她的聲音傳到對方耳朵的時候,丁恩好像澆了一背的冷水,簡直冷了半截!

貞麗這樣對他說道:“我已叫人把那件東西送回店里去了。我要你知道,我認為你的行為是最不榮譽的行為。只有卑鄙怯懦的人才做得出像你這樣的舉動。你派人暗探我的行動,你所得的結(jié)果沒有別的,只有我對于你的鄙視輕賤。你暗中叫范柏斯太太勸我不要尋覓職業(yè),這是最卑鄙的手段,我簡直不知你是何居心!”

丁恩聽了這一頓異常嚴厲的訓(xùn)斥,他的嘴唇立刻合緊成了一線,足見其切齒痛恨之深,兩個奕奕炯然的眼睛更現(xiàn)出盛怒難壓的神氣,但是他仍用極和平溫藹的聲音回答她道:“貞麗吾愛,你難道以為像我這樣的人肯讓我未來的賢妻此時還要尋覓職業(yè)來維持自己的生計嗎?我早就知道你若是真的就了職業(yè),于我的面子也很有關(guān)系,所以才極力設(shè)法使得這樣的事情不至實現(xiàn)?!?

貞麗憤然回答道:“胡說八道,我自尋職業(yè),與你何干?我看你徒然自尋煩惱罷了。”

丁恩奸笑著說道:“與我何干?我明白了,你滿心以為鄔烈佛肯幫助你的事情。老實對你說,吾愛,那個小狗我隨時可以收拾他的,你不要把他看得過于神通廣大啊!”

貞麗驚呼道:“啊!你真不是人類!”立刻把聽筒掛上。她此時惶恐異常,因為她怕為她的事情而牽累鄔烈佛受丁恩的毒害。她心里這樣忖著:“丁恩有權(quán)力害鄔烈佛嗎?這似乎是不至有的事情,丁恩固然有錢,鄔烈佛固然及不到他的富有,但鄔烈佛卻也是有錢的人,當不至于受丁恩的逼迫罷?!钡撬窒朐谏虉鲋写嫘臍膭e人也是可能的事情,所以決意要把這件事告訴鄔烈佛,使他知所預(yù)防,不至上當才是。

那天早晨貞麗本想到一家職業(yè)介紹所去打探消息,因為她曾經(jīng)在那家介紹所中登記過,所以想去看看。如今遇著這件意外的事情,她不得不改變方針,匆匆戴了帽子,抓著錢袋,忙著乘地道電車到墻街去看鄔烈佛。

當貞麗到的時候,鄔烈佛適在他的辦事室,她便把立須親晤的意思告訴他的女書記伊文思女士。伊文思好像要睬不睬的神氣,但此時貞麗一心急著要立刻晤見鄔烈佛,對于伊文思的冷淡態(tài)度當然也不措意。

貞麗見著鄔烈佛的時候,他笑著迎她,說道:“難得又蒙你來見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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