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不知道柏祿斯叫他去做的職務是要他離開紐約的一種暗計,是一種調虎離山的暗計,趕緊跑去見貞麗,想和她商量一番。他見著貞麗就抱著狂吻,卻見貞麗態(tài)度平淡,與平日迥異,非常驚異。
貞麗從他的懷抱里掙扎了出來,對尼爾說道:“尼爾!讓我們坐下來罷。”尼爾跟她走近一張沙發(fā)上,坐在她身邊,對她緊緊的望著,很安靜的說道:“到底有了什么誤會,請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告訴我罷?!?
貞麗:“我原來要老老實實的告訴你,因為我倘若不再知道實際的真相,我實在不能再忍耐下去。自從昨天下午到現(xiàn)在,我所看出的世界簡直好像昏黑暗淡,無限失望。”
尼爾很坦然的說道:“我原來就知道你住在這里是絕對不能愉快的?!?
貞麗:“尼爾,使我不愉快的不是丁家里人,卻是你。你知道嗎,我探知那個女子,名叫珠莉的那個女子,昨天早晨卻在你的藝術工作室里!”她說完默然,表現(xiàn)無窮凄楚的神情。
尼爾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她是一個放縱不羈的女子,這是你所知道的?!?
貞麗:“我前次打電話給你,我聽出她的聲音,對我說我的電話號數(shù)打錯了,這難道也是她放縱不羈的緣故嗎?”
尼爾:“我不知道什么緣故她做了這件事,我當時實在跑過去,想去阻止她,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的心愛的,我想你決不至因為這樣無關緊要的事而引起疑慮罷!”
貞麗有些慍意的說道:“也許你們做藝術家的和別人不同。就退一步說,我姑且相信她在那里是沒有什么不正當?shù)男袨?,但你何必又諱莫如深,不讓我知道呢?”
尼爾:“貞麗,請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我從來沒有存心騙過你。我承認我當時可以辦到使你知道你所打的號數(shù)并不錯,但是我后來我想,不知道珠莉為人的人一定不能諒解她的;她的為人不負責任,簡直和一個小孩兒一樣。所以我當時不能就告訴你,因為我恐怕不能夠使你諒解她所做的事情,尤其是因為她當時身在我的房里?!?
貞麗:“正是因為她當時在你房里,看見你對于她的干涉(按指撒謊號碼錯誤而打斷電話的事),你竟泰然讓她這樣做了過去,事后也不加以糾正,也是使我心里難過的理由中之一部分。”
尼爾:“你切勿誤會,我當時并非讓她在事后安然的過去,我當時將她大罵了一頓?!?
貞麗:“但是你說許多話,還未說明當時珠莉何以在你的房里?!?
尼爾:“這里面的實在情形,我可以老實告訴你。當天夜里我從你那里回到家里的時候,我一進門,就見她躺在榻上,沉沉的睡去,我莫名其妙,后來細看屋里各部分都掃得干干凈凈,擦得纖塵不染,各物都排得整整齊齊,煥然一新,我才知道她替我做了許多事,倦極而躺下休息,竟至睡去。我當時實不忍驚動她,所以我自己坐在一張椅上看書,看倦了就在椅上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睡夢中被她答應你電話的聲音吵醒,才恍然知道此身之何在?!?
貞麗聽了心里愈不舒服,提出這樣自衛(wèi)的抗議:“你用不著在她面前那樣偷偷捏捏,你當時盡可以老老實實的對她說我們并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知道嗎,你這樣遮遮掩掩將要引出什么結果來。我為著這件事,不知怎樣的傷心悲痛。這件事在你方面的確是不應做的,我想你自己也不能不承認的,是不是?”
尼爾:“你這樣責備我,我心里并不怪你,我的甜心,但是我所難過的是你對于我沒有信任心了。這樣說來,我一向信任你,也是盲目的?!?
這一對未婚夫婦談至此,已入動氣的范圍里去了,雖以溫柔嫵媚的貞麗至此也氣得不能自抑。尼爾繼續(xù)說下去:“一向我是絕對信任你的,沒有什么人能夠使我相信你是不愛我的,一直到了你自己告訴我你不愛我,我才恍然知道有這么一回事?!?
貞麗:“尼爾,你使我覺得自己很微小,很卑鄙?!?
尼爾:“這話也好,你應該覺得自己小如一個微生蟲!”
他們倆的談話愈益趨入緊張的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