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 舊女性觀

中國從封建道德下所養(yǎng)成的女性觀的確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經過了多少年代，一直流傳下來，不曾遇著什么抵抗，潛勢力很大。過去出些賢哲，卻只替統(tǒng)治階級張目，結果是宋元以后因了理學反加重了婦女的束縛。直到明季才有一個李卓吾，發(fā)了些正論，在他的《初潭集》里?！对娊洝防镎f“赫赫宗周，褒姒滅之”。漢朝有人批評趙飛燕說“禍水滅火”，但漢武帝并未亡國，反而立了些有益于后世的武功。由此可見破國敗家的原因別有所在，并不一定在于女人，即使夏朝沒有妹喜，吳國沒有西施也要敗亡的。他又說如周末的天王，寄食東西，與貧乞何殊，一飯不能自給，何從有聲色之娛，但周朝也自完了。卓文君，蔡文姬，武則天這些女人，向來為讀書人所批評嘲罵，他也給她們翻案，說話雖是新奇，現(xiàn)今看來卻正是很公正平穩(wěn)的。但是李卓吾卻也因此為士大夫所痛恨，終于以“非圣無法”被告發(fā)，死于獄中。清朝雖有俞正燮很有理解，可是不大敢怎么明說，到了五四前后，打倒禮教的口號才叫了出來，也就提出了婦女問題，在魯迅的小說中常有說及，但也還沒法子解決，這正是當然的，因為婦女問題須待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掌握了政權后才能解決?，F(xiàn)今《婚姻法》發(fā)布，解決已在開始了，同時要緊的事情是去消滅散在民間的舊女性觀，把它連根拔了才好。解釋《正傳》，卻講起道理來，似乎有點可笑，但我相信這也正是題中應有之義，所以這一節(jié)終于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