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蓮女士突如其來的問孫欽露是否也喜歡愛翡女士,孫欽露倒也爽爽快快的直率告訴她說:“我是喜歡她的,她的笑靨迎人,使人如坐春風,所以可愛?!?
珠蓮女士卻一半好像揶揄他的神氣說道:“你只愛她的笑靨。我卻覺得她沒有一點不可愛,全部都可愛。樣子可愛,品格可愛,才華可愛,樣樣可愛。我?guī)讜r要請她帶著她的兩位小外甥同來玩玩,我希望那個時候你也一定來加入?!?
孫欽露喜容滿面的回答道:“這是再愉快沒有的事情!我今天到史諾家里的時候,本要看看那兩位嬌小玲瓏的小孩子,當時他們已經到你這里來了,當然沒有看見?!?
珠蓮女士又嬉皮笑臉的露出她的滑稽腔調:“啊!你當時看不見他們,因為他們已經到我這里來了,你知道他們到這里來,而且亟要看見他們,所以你來得這樣遲,等他們都去了你才來!”
孫欽露急著說道:“你又來不講理了!我也那里料到他們去得這樣快呢?”
雷綺女醫(yī)生在旁邊看見珠蓮女士那樣說笑話,害得孫欽露急得什么似的,只對著地氈發(fā)笑。
既而黑奴仆來生德進來通知晚膳已經預備好了,請他們一同出去用膳,走出客廳門口的時候,珠蓮女士一面嘴里還在那里自言自語道:“愛翡女士真可愛,但是那樣孤苦零丁的身世又是何等的可憐,做女子當然要常常愉快,常常要覺得人生是快樂的,常常要在快樂的生活中過去。像愛翡那樣可愛的女子,更應該有快樂的生活隨著她?!?
他們賓主三人入座之后,談笑風生,充滿愉快的空氣。雷綺女醫(yī)生雖曾見過好多中國人,但是多是下等階級,至于上等人士,看見孫欽露還是她生平第一遭,因對象之不同,她的觀念亦隨之而異,對于孫欽露的儀表談吐,十二分的敬佩。
他們談的時候比吃的時候來得多。晚膳之后,他們還在廊前坐談了許多時候。孫欽露先前來的時候,對珠蓮女士說謊話,說他的表不見了,來的目的,尋表也是其一,這個時候他想時候已經不早,無意中把自稱已經失掉的表抽了出來看看,回轉頭來向雷綺女醫(yī)生說道:“時候不早了,雷綺博士,要不要讓我送你回府?”
珠蓮女士插著道:“用不著你勸她回去,她難得到這里來,現在既經來了,我要留她在這里過夜,不讓她這樣匆匆忙忙的就回去,至于你呢,也還可以再談一會兒,用不著這樣急急的要走?!?
孫欽露聽了她的話,也就陪著她們再談一會兒,才起身告辭。他走了之后,大門剛才關上,雷綺女醫(yī)生就對珠蓮女士說道:“孫先生的為人真有趣,我遇著他,也可算是生平快事?!?
且說這一天夜里,史諾爵士回家之后,史諾夫人就告訴他說:“今天孫欽露到我家里來過。他留下了一張名片,向你問候,而且非常殷勤的問起我們的兩個小孩子。我想他似乎專門為著要看我們小孩子而來的,后來知道我們小孩子出去了,他覺得非常失望。”史諾夫人這樣告訴史諾爵士的時候,恰巧愛翡女士也在旁邊,所以她說到最后幾句,恰好像煞有介事的裝出鄭重的聲音。她說完之后,還轉首對愛翡女士說道:“愛翡!說起也奇怪!孫先生今天沒有一句話問到你,我心里非常詫異。你那一天得罪他沒有?”
愛翡女士問道:“什么那一天?”
“就你陪他一同出去騎馬的那一天。”
愛翡女士說道:“??!說起那一天,我們騎得很愉快,他而且約我?guī)讜r再出去騎馬咧?!?
“恐怕你笑過他騎得不好罷!”
“沒有這回事,他騎得非常之好,用不著我來笑他?!?
這個當兒,史諾爵士有意無意的插上一句話:“凡是孫先生做的事,沒有一件不是好的!”
譯余閑談 珠蓮女士說做女子的應當常在快樂的生活中過去,這是西洋一般女子的寫真。說我國的女子,從前以“善病工愁”為美女的一個條件,不必說了,現在還是沒有弄得好。我近來覺得女子要過快樂的生活,也要養(yǎng)成享用快樂生活的本領。譬如野外的游戲運動,如拍網球之類,我國女子有幾個有這樣的素養(yǎng)?又如作長距離的散步,我國有許多女子走路起來,半步一走,慢得要命,而且走不多遠就“吃勿住”!又如社交也是快樂生活之一,我國女子有許多在家里盡管“嘩喇嘩喇”,出外見生人,又好像“木頭人”!社交談話當然是快樂的事情,但也要多看書報,常識豐富,否則別人談天,十八九自己不懂,何從參加?但是我國大多數的少奶奶們,對于閱書看報的素養(yǎng)很少很少,有的不過看看孫行者豬八戒一類的舊小說,講時事的日報,就是家里訂好,也是不大愿意看的。這是大多數的情形,當然也有例外。這當然也不全是女子自身的錯處,女子教育,家庭環(huán)境,和社會環(huán)境,都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