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避辮子兵
住在補樹書屋這幾年中間,發(fā)生過的大事件是帝制與復(fù)辟兩事。民六的上半年黎段關(guān)系鬧得很僵,結(jié)果是公民團包圍議院,督軍團逼迫總統(tǒng),而督軍團的首領(lǐng)又是有辮子的張勛,這情形是夠嚇人的了。張勛進京以后,六月末我往北大替魯迅借《海錄碎事》,去訪蔡孑民,問他意見怎樣,他只說“如不復(fù)辟我不離京”,但是過了三四天,即七月一日,那一天是星期,起來得較晚,傭工送臉?biāo)畞?,說外邊掛龍旗了。魯迅的朋友中有些想南下,可是走不成,有些預(yù)料這事不久就了,只消避一下子,等得討逆軍起來,大家就安了心,雖然對于段的印象一直也是不好。六日有過希賢閣的一劇,便是有人從熱鬧地方逃到會館來避的一例。可是會館地方也太偏僻,兵火不打緊,辮子兵的騷擾倒很可怕,魯迅就同了些教育部的朋友,于七日移到東城船板胡同的新華飯店里,因為那天上午有飛機來丟了一個炸彈在宮城里面,所以情形陡然緊張起來了。十二日晨四時半,大家都還睡著,我上便所去,突然聽得炮聲一響,接著便大打起來,一直到下午二時槍炮聲沒有斷絕。這中間辮子兵在天壇的先被解決,南河沿的張勛宅放火自燒,他坐汽車飛奔交民巷,投了荷蘭公使館,這一件事就完畢了。十四日從飯店搬回會館去。這些事在《魯迅日記》上當(dāng)然也有記錄,現(xiàn)在只從我所記得的來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