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

：前場同日。

：西郊蓮花峰人民公社。

：于壯 李天祥 王仁德

「幕啟」民警于壯正領(lǐng)著天祥往蓮花峰人民公社走?？匆娏斯甾k事處。外面碼著些紅色的磚。

于 壯：李同志，你進(jìn)去吧，找炊事員王仁德就行啦！

李天祥：對！謝謝你，同志！

于 壯：不謝！回頭到我那兒喝喝茶！再見！

李天祥：再見！

王仁德：“社會主義好……”

李天祥：二叔！二叔！

王仁德：誰？誰呀？

李天祥：不認(rèn)識啦？二叔！我是天祥！

王仁德：天祥？天祥？幾年不見，不敢認(rèn)了！你這是怎么搞的？要跟白塔賽身量嗎？

李天祥：您老人家也夠一瞧啊！雪白的白衣白帽，還發(fā)了福，的確象個大師傅了！誰想得到啊，鄉(xiāng)下會有食堂，還有這么體面的炊事員！

王仁德：那，看看我們的廚房、飯廳去吧！并不是應(yīng)有盡有，設(shè)備齊全，我是叫你看看那個干凈勁兒！

李天祥：二叔，二叔，先別戴啦，說話不方便！

王仁德：本來就是為叫你看看！不管我們吃什么，我們要作到絕對干凈，筷子用完都用開水煮煮！這就是衛(wèi)生教育嘛！走吧，看看去！我一輩子沒作出過什么了不起的事，為這個食堂跟廚房啊，我要是還不覺得驕傲，就有點不忠誠老實了！

李天祥：二叔！我待會兒好好地參觀一下，我先要問您幾句話。來，爺兒倆坐在這兒談?wù)労貌缓茫?

王仁德：你一定進(jìn)去參觀，我才陪你在這兒坐一會呢！

李天祥：就那么辦！一定！

王仁德：還得先告訴你，我們連男帶女一共才七個炊事員，可供給六百人的飯！所以，我們非發(fā)明機(jī)器不可，切肉的、切菜的、軋面條的……

李天祥：對！對！我待會兒必定仔仔細(xì)細(xì)地看看那些機(jī)器，我還許提點意見，怎么改善它們呢！

王仁德：那可好！機(jī)器不是我們自己發(fā)明、制造的嗎？有缺點！你就說那個切菜的吧……

李天祥：二叔！二叔！您的熱情可真高?。?

王仁德：當(dāng)然嘍！你就說昨個夜里，我夢見了一群鴨子全來訪問我，呀、呀、呀地說：王師傅，你是要發(fā)明填肥鴨子的機(jī)器嗎？

李天祥：二叔！二叔！您也聽我說兩句行不行？

王仁德：行！行！我是辦食堂入了迷！

李天祥：那好哇！二叔！

王仁德：好??？那就還說那個切菜的機(jī)器吧！

李天祥：二叔！您稍等等說那個！我問您，王二叔，我媽的娘家姓王嗎？

王仁德：啊……你問這個干嗎？

李天祥：我是想，假若媽媽的娘家姓王，我該管您叫舅舅，不是嗎？

王仁德：啊……叔叔、舅舅，都差不多！差不多！都是親人！

李天祥：是呀，都是親人，叫什么沒多大關(guān)系！

王仁德：對！你要是不愿意叫我二叔，就叫二舅也行，反正我要作好公社的炊事員，這比二叔或二舅都更要緊！李天祥要光是為應(yīng)該怎么稱呼您，我也就不細(xì)問了。這里有問題，我想弄清楚了！您到底是我媽媽的娘家弟弟，還是她的小叔子？

王仁德：噢……天祥，你媽媽還好嗎？

李天祥：好！身體既好，又是街道上的積極分子。我復(fù)員了，她見著我特別喜歡！

王仁德：你已經(jīng)是復(fù)員軍人？好哇！好哇！再握握手！天祥，你就上我們這兒來，幫助我搞食堂吧！

李天祥：我不久就去搞工業(yè)。

王仁德：工廠里也得有食堂啊！

李天祥：二叔，您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么不回答呢？

王仁德：唉！咱們現(xiàn)在都過得怪好的，說那些陳谷子爛芝麻干什么呢？

李天祥：可是，我問的不是陳谷子爛芝麻，是跟媽媽大有關(guān)系的事！

王仁德：她怎么啦？

李天祥：她不快活，不快活！

王仁德：你剛才說的，她很健康，又很積極，怎么不快活呢？

李天祥：媽媽背著人常自己掉眼淚！

王仁德：掉眼淚？掉眼淚？

李天祥：對！掉眼淚！我要解決這個問題，您得幫助我！

王仁德：我，我，我很對不起她，這幾年也沒看她去！

李天祥：媽媽大概不完全因為您不去看她，才掉眼淚！

王仁德：那，那，你記得她是你的后娘？

李天祥：當(dāng)然記得！可是我愛我的繼母！這么多年我沒對任何人說過她是我的后媽，媽媽好！比親的還好！

王仁德：你還知道什么？

李天祥：不知道，所以我來問您！

王仁德：我，我……

李天祥：二叔！就是復(fù)員軍人，我心里沒有那一套老封建思想！不管媽媽有什么樣的歷史，我也愛她！我也得設(shè)法叫她不再偷著掉眼淚！叫婦女暗地里落淚是最殘酷的事！

王仁德：我，嗐！

李天祥：二叔，您是這么好的人，您為什么不愛我，不肯對我說實話呢？

王仁德：你等我想一想，想一想！

李天祥：二叔，有什么可想的呢？當(dāng)初發(fā)生了什么事，您照實地告訴我，不就完了？我告訴您，就是當(dāng)初您把我媽媽賣給我爸爸，我也不惱您！過去作的錯事，說出來不省得老背著個包袱嗎！

王仁德：沒有，沒有！我沒賣過你媽媽！

李天祥：那么，您有什么對不起我媽媽的小事，就更不成問題了！您知道，我來不為找您的錯處，是想法子叫媽媽快活！您不愿意叫她快活嗎？

于 壯：王二叔！李同志！找對了？

李天祥：找對了！

王仁德：謝謝您，于同志！這回可找對了！前兩回你都沒找對！

于 壯：那不是因為叫王仁德的很多嗎？

王仁德：是呀，你一找我，我心里就一動，怎么叫王仁德的專會丟了親人呢！

李天祥：于同志，我問二叔點事，二叔可是不高興告訴我！你幫幫忙吧！

于 壯：同志，可別錯想了二叔！他是我們公社里熱愛勞動、肯幫助人的大師傅，而且對誰都老笑臉相迎，有說有笑！

王仁德：是呀，我總算有了進(jìn)步，沒把食堂辦砸了鍋！天祥，還是先看看食堂吧！來！

李天祥：二叔，您這是叫我著急嘛！

于 壯：什么事呀？王二叔，您看他還是真著急，就跟他說說吧！

王仁德：我……噢，我得趕快作飯去！天祥，你進(jìn)來！

李天祥：您去吧，二叔！我馬上來！

王仁德：好！趕緊來吧！

李天祥：于同志！

于 壯：有話說吧！

李天祥：我跟你說一說吧，我求你幫我點忙！

于 壯：在這兒說，還是到我那兒去？

李天祥：到——到你那兒去吧！

于 壯：好！走！

（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