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乞士來到國王面前來布施。國王沒有東西給他。他知道國王望子心切,便對他說:“因為你非常希望子息,現(xiàn)在我有一種藥材奉送給王后。她把我底藥吞下去不久便會懷孕,生下一對孿生的男子。不過我要請求你許我一件事,才能把藥奉上。我底要求便是王后如生兩個兒子,你必得賜一個給我做義子?!眹跸胫@條件未免苛刻一點。但他急于要求一個兒子來承繼他底權(quán)位,若能從乞士得到種子良方,就是給他一個兒子也值得。他應(yīng)許乞士如果是孿生的,必要將一個給他做兒子。乞士把藥材遞給國王就走了。
王后吞了藥,果然懷孕生了一對孿生的男兒。兩位王子一年一年長了。過了許多年,總不見乞士來要求他底兒子,王和王后想著大概那個老乞士是死了,所以他們都很放心??墒悄抢掀蚴繘]有死,他在計算著時日,要來要求他底兒子咧。兩位王子入了學堂,書算騎射,無不精通。他們又長得菲常美健,所以人民都很愛戴他們。當他們十六歲底時候,老乞士忽然來到宮門,要求國王履行他從前所應(yīng)許底事情。王和王后聽見乞士來要求這事,心傷到極點。他們每在暗地里私下喜歡,因為他們以為老乞士已經(jīng)死掉,現(xiàn)在忽然見他站在面前,一時實在想不出對付底方法。但背上也沒用處,國王總得履行他所應(yīng)許底條件。如果他不把一個兒子給那老乞士,災(zāi)禍必臨到他和王后乃至全國底人民身上??墒且涯且晃煌踝咏o他呢?兩位王子都是一樣地可愛,王和王后實在舍不得容那一位隨著乞士去。王和王后正在猶豫不定底時候,二位王子同說:“我隨他去罷?!蓖醮巫訉ν蹰L子說:“你年紀比較地長我一些。你是父王底寶貝。你留在宮中,容我隨他去罷。”王長子回答說,“你底年紀小一點。你是母親最鐘愛的。還是你留在宮中,容我隨著那乞士去好一些。”彼此爭執(zhí)了好些時間,各人都很悲傷。王后底衣服都被眼淚滲得濕透了。最后,還是王長子隨著乞士去。王長子在離開王宮之前,就在院子種了一棵樹,對他底父母和弟弟說:“這就是我生命底代表,你們?nèi)绻匆娺@樹底枝葉茂盛,顏色青綠時,便知道我還平安;如果你們看見這樹凋零,便知道我身體有??;如果全樹枯萎掉,就知道我是死了。”他說完便與父母兄弟一個一個摟著吻唼,隨即跟著乞士離開王宮。
王長子和乞士向著城外底密林走底時候,他們看見道旁有一群小狗。其中一只對母狗說:“母親,我愿意同那個美少年去。他定是一位王子?!蹦腹氛f:“去罷?!毙」酚谑歉蹰L子。王長子也很喜歡它。他們走不遠,又看見道旁底樹上有一群小鷹和一只母鷹歇著。其中一只小鷹對母鷹說:“母親,我愿意跟著那個美男子去。他定是國王底兒子?!蹦跟椧舱f:“去罷?!毙→椨谑秋w下來跟著王長子?,F(xiàn)在在道上有乞士,王長子,小狗和小鷹四個生靈。他們最后來到一個遠隔人煙庭森林中,那里有一間小草舍,是乞士搭起來底。乞士對王長子說:“你同我住在這小草舍里,這就是你底家樂。你底主要工作就是每早到林中去采取鮮花為我貢獻諸天底用處。什么地方你都可以去,唯有北方你不能去。你若望北方去,厄運必臨到你身上。林中底果子核根莖都可以隨你底意采取來吃,喝底水可以從那邊小溪汲取?!?
王長子很不喜歡那孤寂的樹林,更不喜歡乞士派給他底工作。他每早晨總得穿入密林里去采花回來給乞士。那老人捧著花就到他禮拜底地方,一直到黃昏才回來。因此,王長子一天底工夫很閑。他時常帶著他底小狗和小鷹在林中游行。有時他也用弓箭獵射野獸。林中底鹿很多,所以他唯一的生活便是用箭來射殺它們。有一天,他射中一只大鹿。鹿帶著箭便望北飛跑,他忘記了乞士警告他底話,邁步便追。越追越遠,至終不見那只大鹿。他穿過一所密林,只見一所非常美麗的房子在當前。他也不往前追鹿了。他走進大門,看見一個絕世的美人站在那里,身邊還擱著一副骰子。女人看見王長子進來,見他只管站著用兩只眼睛注視她,就對他說:“客人,來罷,這是很好的機會使你來到我這里,在你未走之前,請與我擲骰子取樂罷。”王長子應(yīng)許了她這樣的要求,就坐在一邊與她擲骰子。他們商議定了,如果女人輸給王長子,她就得給他一只小鷹,如果王長子輸了,也照樣地給她。女人贏了,王長子就把小鷹給了她。王長子見把小鷹輸了,于是要求再玩第二次,說如果她贏了,她可以得他底小狗。他又輸了。王長子急起來,就求她再玩一次,說這次如果他輸了他把全身給她,由她處置,如果她輸了他也可以隨意處置她。王長子又輸了!她把小鷹,小狗和王長子分置在三個小洞里,用木板蓋著它們。那女人本是一個羅剎所化底。她看見王長子,早已垂涎,不過她那天吃得很飽,所以留著他和他底兩只小朋友,等到明天才來受用。
在王長子被拘底時候,宮中底樹忽然凋謝起來,把父王和母后都惹哭了。王次子每天必要來觀察那棵樹,一看見樹葉黃萎,知道他哥哥必有故事。他于是想跑去救他底哥哥。在離宮以前,他也種一棵樹在院里。他也對他父母吩咐,如他哥哥從前所說底話一樣。他從王底廐里選出一只很快的馬,騎上去,就向樹林奔來。在道上他看見一只母狗和一只小狗。那小狗看見王次子來,以為是從前帶它哥哥走底人,就對他說:“你從前把我底哥哥帶走,現(xiàn)在也把我?guī)ё吡T?!蓖醮巫永頃绺绨研」返赘绺鐜ё撸簿蛻?yīng)許要與它同行。走不遠,又遇見一只小鷹歇在道旁底樹上。它看王次子也以為是從前那個人,就對他說:“你從前把我底哥哥帶走,現(xiàn)在也把我?guī)ё吡T。”他于是又帶著小鷹一同走。他同小鷹小狗來到林中底草舍。不見他哥哥。也不見老乞士。他不曉得要怎辦,也不曉得要往那里去才能找得著他哥哥。他下了馬,走進屋里去候著。到黃昏底時候,老乞士回來了。他看見王次子就對他說,“你來了,我很喜歡見你。我對你哥哥說不要向樹林北方去,他不聽話,果然兇運臨到他身上了。他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一定是到北方被羅剎拿住了。那里住著一個羅剎女,時常傷害人畜,我想他一定在這時被吃掉了。我們沒有法子救他?!?
王次子聽了,因為還有一點光明,就騎著馬望北飛跑。他看見一只大鹿,就拔出箭來射它。鹿帶著箭往前跑,王次子一直地追,追到一間美麗的房子,鹿也不見了。他下了馬,走進門里,看見那個俊美的女人站在那里招呼他。她又請他擲骰子。王次子早已聽過老乞士所說底話,知道她不是人?,F(xiàn)在見她要求他耍骰子,就應(yīng)許她,看她要出什么手段。他們所議輸贏底辦法,都如與王長子所定底一樣。第一次,王次子贏了,女人把鷹拿出來賠他。鷹兄見鷹弟自然喜歡非常。第二次女人又輸了,她于是再把小狗拿出來賠他。第三次又是王次子贏,女人不能再找一個人與他一樣,不得已便把王長子放出來。兩兄弟相見就非常喜悅。羅剎女知道王次子有非常的能力,就請求他說:“求你不要殺我。我要告訴你一件秘密的事情是與你哥哥底性命有關(guān)的?!彼谑歉嬖V他們那老乞士是拜黑母訶利底。她底廟就離草舍不遠。老乞士是信與鬼魂交通底印度教派底,所以他已經(jīng)殺過六個人為犧牲獻給訶利。他們底骷髏現(xiàn)在都掛在庵里。如果他再殺一個人為第七次底犧牲,他就能夠完成他底圣事,成為一個完全的人。他要王長子,就是為做犧牲用底。羅剎女又教王長子立刻到廟里去看是不是有六個骷髏掛在那里。
王長子一到廟里,果然看見六個骷髏。鼓樓一見他進來,都發(fā)出奇怪的笑聲。他對于這事很驚異,就問它們?yōu)槭裁葱?。它們當中一個說:“少年的王子,過幾天,那乞士底修行就圓滿了,你底頭顱要在這廟里被他砍下來,為第七個犧牲,與我們同在一處。但是,你如不愿意為犧牲,只有一條路可以避免,并且可以解救我們?!蓖蹰L子問:“哪一條路,請告訴我罷?我一定要盡我所能底來解救你們。”骷髏說:“在乞士領(lǐng)你到這里來底時候,他必教你先跪下,獻你為活祭。他要教你伏在訶利面前,出你不意,把你底頭砍下來。我們告訴你,如果他教你伏在訶利面前,你就說你不懂,請他先做一次給你看。你說你是一個王子,不曾向過什么人神俯過首,他自然要教你怎樣做。你等他伏下底時候,就用刀把他底頭割下來,那么,我們底生命就可以立刻恢復(fù)過來,乞士底愿就永遠不能成功?!蓖蹰L子把骷髏對他說底記住在心里,就和他弟弟回到乞士底草舍里。
過了幾天,果然乞士要王長子同他到訶利底廟里去禮拜。他也沒把這次特別要帶他去底理由說明,可是王長子早已知道了。他知道乞士一定要在那時用他為犧牲貢獻給訶利。他們來到廟里,乞士就對王長子說;“伏在女神面前禮拜她罷?!蓖蹰L子回答說:“我是一個王子,一向不曾向人行過伏拜禮,不曉得要怎樣做。請你做一次給我看,我要照樣地行?!逼蚴坑谑欠龆Y拜底姿勢,王長子急用劍把他底頭砍下來。六個骷髏在殿邊立刻大笑起來。女神也贊賞王長子底功德,用她所許那乞士底福分轉(zhuǎn)賜給他。他底功行算是圓成了。六個骷髏同時變成肉身。兩個王子也回到他們底國里。
“我底故事說到這里算完了,
那提耶棘也枯萎了。
那提耶呵,你為什么枯萎呢?
你底牛為什么要我用草來喂它?
牛呵,你為什么要人喂?
你底牧者為什么不看護我?
牧者呵,你為什么不去看牛?
你底兒媳婦為什么不把米給我?
兒媳婦呵,你為什么不給米呢?
我底孩子為什么哭呢?
孩子呵,你為什么哭呢?
螞蟻為什么要咬我呢?
螞蟻呵,你為什么要咬人呢?
喀!喀!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