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歲月：克林頓夫婦傳

前言
　　一九九八年冬天的一個晚上，比爾和希拉里邀請一小部分朋友到白宮劇場觀看電影。從克林頓一開始擔任總統(tǒng)，受邀出席這些晚間活動就成了地位的象征，它提供了和第一夫婦一起度過非正式時光的機會。每個人都在東翼豪華的放映間外等候著，取一些蘇打水和爆米花，然后在五十一張米色軟座里找到自己的座位。
　　通常，克林頓夫婦會放一些即將上演的電影，讓客人們覺得自己是內(nèi)部人士。但是今天晚上，放映的是已播出三年之久的喜劇《愛情魔力》，由朱莉婭.羅伯茨、丹尼斯.奎德和凱拉.塞吉維克主演。
　　前排有四把大扶椅，總統(tǒng)和第一夫人坐了其中的兩把。有關(guān)總統(tǒng)與二十四歲白宮實習生莫妮卡.萊溫斯基的報道數(shù)周來一直是報紙的頭版頭條，不過這個時候，讓客人欣慰的是，報道攻勢略有減弱。一月二十一日，事件被披露，五天后，比爾.克林頓站在電視前，擺動著他的手指，強調(diào)他和“那個女人，萊溫斯基小姐”沒有發(fā)生過性關(guān)系。第二天，希拉里譴責這個指控是敵人中“右翼分子的一個巨大陰謀”。從那之后，即便聳人聽聞的萊溫斯基故事細節(jié)出現(xiàn)在媒體中，克林頓夫婦也毫不動搖地繼續(xù)他們的工作，同時對事件保持緘默。那天晚上的一位客人禮賓處處長瑪麗.梅爾.弗倫奇事后回憶，這次電影放映活動是克林頓夫婦在“萊溫斯基事件被披露后首次重返社交場合”。
　　《愛情魔力》的開場給人帶來足夠的希望，出現(xiàn)的是一個南方小鎮(zhèn)家庭中其樂融融的場面，其中有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每日清晨例行公事的格雷絲.比雄(羅伯茨飾)，她擔任經(jīng)營有方的家族馬場的經(jīng)理；她的丈夫埃迪(奎德飾)，一位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以及他們招人喜愛的快進入青春期的女兒卡羅琳。但是，當格雷絲和卡羅琳開車經(jīng)過鎮(zhèn)上時，情節(jié)發(fā)生了不祥的轉(zhuǎn)變。她們看見埃迪在辦公樓外親吻一位美麗的金發(fā)女郎，然后和她手挽手一起離開?？粗鴭寢尣淮笈臉幼?，卡羅琳問道：“爸爸惹麻煩了嗎？”“惹大麻煩了?！备窭捉z回答。
　　“你嫁的這人大學里的綽號叫獵犬，”格雷絲的姐姐埃瑪.雷(塞吉維克飾)說，“你以為會發(fā)生什么好事呢？”第二天，一場沖突不可避免，埃瑪.雷用膝蓋頂了埃迪的大腿根部，并叫他“撒謊的屎包”，與此同時格雷絲告訴他：“你不知道被當作一個又笨又蠢的傻瓜是什么滋味?！备窭捉z的報復，始自她脾氣古怪的雷姨媽發(fā)明的一張菜單，按那張菜單做出來的菜是鮭魚配薄荷芥末醬，外加催吐劑點綴?！斑@不夠致命，”雷姨媽抱怨說，“但足以讓他病得像個混蛋的樣子……我管這叫順勢厭惡療法……有時一點接近于死亡的經(jīng)歷才能叫他們把事當事。”影片暗示埃迪病得不輕，在格雷絲匆忙送他去醫(yī)院途中，他一直在痛苦地嘔吐和尖叫。
　　接下來，在白宮的家庭劇場里，“比爾和希拉里完全保持沉默。我們都想溜到椅子下面去?！备惼婊貞浾f。她來自阿肯色州，是克林頓夫婦二人共同的朋友，她自己幾年前才從一場兩敗俱傷的婚姻中解脫出來。“我們都站起來準備離開，沒人說一句話。我往外走時剛好挨著希拉里。她把手臂伸進我的臂彎，對我耳語道：“讓我來告訴你怎么做。我們需要那樣的方式來調(diào)制食品。你可以先去調(diào)制一下，然后分我一份。”我們放聲大笑起來，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
　　希拉里.克林頓這種在她的婚姻以及她丈夫的總統(tǒng)職位一一陷入危機的時刻仍能笑出來的本事不僅表示她對丈夫玩弄女性了然于胸，還顯示“她試著把很多事情都做到最好”，弗倫奇回憶說。“她了解我的境遇，我也了解一點她的?！?br />　　那一刻給了美國民眾一窺這段關(guān)系究竟的機會，這段關(guān)系引人入勝，又令人如墜霧中?？肆诸D夫婦的野心之強烈、婚姻和政治伙伴關(guān)系之復雜對他的執(zhí)政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在許多方面，比爾和希拉里作為“力量倍增器”增強了彼此的力量。希拉里的母親暗示他們，一加一等于“第三種實體”。他倆都受過專業(yè)的律師培訓，并且同樣熟諳公共政策。作為總統(tǒng)，比爾是“頭兒”，希拉里作為第一夫人，既定角色就是為他的利益服務。但在私人關(guān)系中他倆旗鼓相當，希拉里擁有自己的政策議程表，以及實現(xiàn)議程足夠的資源和人力。這給人留下一種印象尤其是在克林頓執(zhí)政的前兩年，白宮是兩位總統(tǒng)共同執(zhí)政的場所，并有著兩套同時進行的議程表。
　　克林頓夫婦氣質(zhì)上的差異和婚姻中的矛盾在他們擔任總統(tǒng)的歲月里沁人了他們的政策、政治和人事。莫妮卡.萊溫斯基這一段插曲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而導致不安的潛流從一開始就顯而易見了。“有句話叫‘媽媽不開心，就沒人開心’?！币晃桓呒壒芾砉賳T說。“你可以從他的臉上讀出她的天氣預報。”如果克林頓夫婦離婚了，他們倒是可以變得容易讓人捉摸一點。反之，正如瑪麗.梅爾.弗倫奇所說：“克林頓夫婦是復雜的，因為他們倆待在一起?！?br />　　比爾入主白宮的時候四十六歲，希拉里四十五歲。他們自稱是嬰兒潮時代出生的富蘭克林和埃莉諾.羅斯福，然而他們運作的方式更接近于約翰.F.肯尼迪和他的兄弟博比，后者擔任司法部長，在當好總統(tǒng)的耳目和最親近的顧問的同時，實際上履行副總統(tǒng)的職責?！鞍＠蛑Z‘羅斯福很強硬，但她不會試圖在男人們自己的游戲中擊敗他們，”肯尼迪的前侍從和羅斯福的傳記作者阿瑟.M.施萊辛格這樣評論。“而希拉里會的?！?br />　　在比爾和希拉里.克林頓登上總統(tǒng)職位前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已習慣就每一項重要政策和政治決定詢問對方的意見。這種模式在白宮歲月得以延續(xù)，尤其是在希拉里有著強烈興趣的領域。米基.坎特擔任克林頓政府的美國貿(mào)易代表和商務部長以及克林頓夫婦被緋聞纏身時非正式的法律顧問，作為這對夫婦的老朋友，他說：“他們的生活如此交織在一起，不管是就個人而言還是就職業(yè)而言，一直以來很難分清他們各自扮演的角色。到最后，一旦發(fā)生什么重要的事情，總是由她來開場和收場……在我所參與的事情中沒有一件不是她從中發(fā)揮了關(guān)鍵作用?！?br />　　希拉里認為比爾是一種“天性的力量”。但他身上幾乎所有方面都與其他方面相抵觸。他廣博的思維能力可以被每日常識上所犯的失誤取代。他既容易移情又自我專注，既專心致志又散漫不羈，既富于理智又滿懷沖動，既理想主義又憤世嫉俗，既剛正不阿又推諉逃避，既神采飛揚又清心寡欲，這些品質(zhì)在他身上交替展現(xiàn)?？偠灾且粋€靠直覺行事的人。
　　……
　　本書既不是對克林頓時代日復一日的記述，也不是對政府政策的深層審視，雖然這個故事很重要的一部分是比爾和希拉里.克林頓與當時各種問題的有力交戰(zhàn)。確切地說，這本書接下來將探討兩個深思熟慮、野心勃勃、復雜難懂的人如何應對他們在白宮面對的挑戰(zhàn)，如何同心協(xié)力和各自為戰(zhàn)，以及他們婚姻的動力和阻力如何影響總統(tǒng)之位。
　　雖然以往的克林頓夫婦時代逐漸背離了他們“兩個人為一個人的價值而奮斗”的話語，但把他倆分開單獨考慮還是不可能的。這個難題甚至擴大到如何稱呼他們。除非出版物使用“先生”和“太太”這樣的文體，否則記者們只好奮力造著笨拙的句子，輪流稱他為“克林頓”，稱她為“克林頓”，稱他為“她的丈夫”，稱她為“他的妻子”，稱他為“總統(tǒng)”，稱她為“第一夫人”，然后是“參議員”。希拉里自己嘗試用熟悉性巧妙地解決這個問題，她在競選文字中自稱為“希拉里”。為了區(qū)分清楚和閱讀便利，本書稱他們倆為“比爾”和“希拉里”。
　　理解他們的關(guān)鍵在于他們對政治共同的熱愛他們關(guān)系的理性和感情基礎。從一九七四年開始，他們就為了一個共同的追求結(jié)合在一起：贏得并持續(xù)贏得政治職位。他盡情享受政治游戲的純粹樂趣，從外伸的手中得到的力量，與各色人等的接觸，對競選活動獲勝的確認，影響各種事件的能力與伴隨著一個政治明星的掌聲和崇拜。對希拉里來說，政治一直以來更為功利：它是一種手段，用來獲得權(quán)力并制定她相信會帶來變化的計劃。三十多年來，當他們生活中的其他方面顯示出崩潰信號時，政治把他們綁在了一起。
　　政治作為一段婚姻的基礎看起來可能很怪，但對克林頓夫婦而言，政治不僅是他們職業(yè)生涯的決定因素，也是他們的友誼、他們的餐桌對話、他們理智上的興趣以及至少對外人而言他們感情生活的決定因素?？肆诸D夫婦是否像大多數(shù)幸福的已婚夫婦那樣熱愛對方？在這個問題長時間困擾人們的同時，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他們共同致力于公共事務和民主黨最終，致力于對政治權(quán)力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