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幽默》關于幽默本身,作者能說和想說的,已經在兩篇拙文中說完了,它們就收在這本小書里。這里要說的,是“再談幽默”這個書名。這個書名并非信手拈來,也還有幾句話可以說說。當然,不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篇小引就得另起爐灶,這卻似乎沒有必要。首先,是想借小引的機會,再申述一下作者認為幽默對于文學的重要意義。在某種情況下,作者幾乎想說,幽默是文學的生命,至少是現代文學的生命;沒有幽默和幽默感,就談不上從事文學,不論是作為創(chuàng)作者還是作為欣賞者。其次,還想說一下,幽默是一種天生的氣質,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書本不能培養(yǎng)它,環(huán)境也不能熏陶它。有它,當然是一種幸福;沒有呢,本人倒不覺得,也無所謂“不幸”,只是相當不方便而已。古今多少學問家,由于缺乏幽默和幽默感,雖不致拒人于干軍之外,卻往往令讀者望望然而去,實在是很可惜的。另外,還有些幽默的反對者,本人其實相當富于幽默和幽默感,盡管自己不承認,或者自己不覺得,讀者卻也不會被他們瞞過。第三,幽默既不能培養(yǎng)或熏陶,因此也就不能加以提倡。一提倡,則一窩蜂,勢必如“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作者今一談再談,以至這次來個三談,豈不跡近“提倡”的蠢行么?是的,說“不提倡”而又“跡近提倡”,正是不自覺的幽默,見笑見笑。但本意不過是寄希望于以后現代的解構者自況的今日文壇:能不能有一點、甚至多一點幽默和幽默感?卡夫卡的好朋友、奧匈帝國作家馬克斯·布羅德給幽默下過一個定義:“幽默是這樣一種神秘的才能,即通過混亂、通過事物的一種倒置來克服通過秩序(公道)所不能清除的苦難和考驗。”作為定義,這個說法也許只算是聊備一格;但用以解釋卡夫卡的作品,倒也不失為鞭辟人里。由此想到,在一切準則弛廢、各種言行失格的今天,幽默幾乎對于每個人,都可以是一種防身的手段;至于作家,雖說題材俯拾即是,問題仍然是怎么寫,而布羅德的定義倒真可以照著試它一試,只要記住幽默決不是油腔滑調、插利打諢就好?!堕_卷》為了讓歡喜它的讀者更歡喜它,打破了辦刊的條條框框,作為投稿者之一,作者常覺得,它在熱騰騰和鬧哄哄之中,似乎悄悄起到了某種幽默的清涼作用。編者這次約作者參加“開卷文叢”,找是很高興的,便給他編丁這樣一本,里面除了切題的那兩篇,大都與幽默無涉,但愿沒有因此損壞他所培護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