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涅離開這個世界已有二百年,他曾熱切地進入塵世,無論他是否激烈地諷刺過這個不潔的丑陋世界,是否矛盾痛苦于如何面對他者對這個世界的籌劃及踐踏,是否浪漫地期冀過對這個世界的理想建構,無論如何,他熱切地眷顧著這塵世的一切。厚重的十二卷《海涅全集》,記載了他的生命熱情,他對世界的理解和認知。它們毫無疑議地,可以被叫作一段歷史,一份豐厚的文化遺產,或者說,雖艱澀卻仍滿懷對生命的奢望的一生。橘黃的封面沒有夸耀任何輝煌或璀璨,但我們分明感到了一種迄今仍在躍動的希望之火,生命之光。這是詩的力量,是這位偉大的詩人的光芒。海涅將一生大半的精力用于對理性倫理的無止休探究,作為一個有極強社會觀念的德意志公民,他傾注全部熱情與理性觀念希圖建立整體社會的進步與文明,從而成就社會中每個公民的個體性完美。也就是說,海涅的夢想即是他所處的時代與社會能進步為一個充滿和平、公正、光榮、愛,在道德中進步、不斷完善的人間天堂。其實,這正是所有時代具有積極進取精神的志士的共同愿望。海涅始終希望作為一個朝向光明進發(fā)的勇士莊嚴前行,這樣的身份定位代價就是他必須更深地感受他所身處的社會的黑暗,人民在其間所遭受的苦難。1797年出生的海涅,面對著一個動蕩的德國,一個動蕩的歐洲。人民于苦難中期盼一場革命能解救他們,又懼怕另一場革命更沉重地摧殘他們,而事實上,無論哪一次動蕩,他們都在不同程度地承載“社會”的龐大軀體對弱小生命的有意無意的擠壓和傷害。海涅出生之前,狄更斯《雙城記》中描寫的那個咬牙切齒地歷數貴族罪惡的老婦就在痛苦而暴戾地編織詛咒,海涅成為詩人后,他筆下的西里西亞紡織工人仍然在痛苦而暴戾地編織:我們織、我們織/我們織入三重詛咒/我們織……時間在流逝,時代在變遷,而人民的苦難卻似乎無止無休地繼續(xù)。海涅的文字生命的土壤難道正是這塵世的痛苦嗎?二百年過去,一個叫海涅的詩人存在過又死去了,而且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即便如此,生存在當下的人仍然仰慕著他,敬重著他?,F在有了關于他的厚厚的十二卷文集,藉此,我們能更全面深刻地了解這位世界文豪,進入他的詩性生命。橘黃的封面也許正是詩人躍動的詩性光芒,我們被它打動,被它溫暖,也被它照亮。